周围不少广天门弟子纷纷嚷着宋秀之只是据实以告,除了嘴快了些,何错之有,宋郁之一时竟也反驳不得。
蔡昭站到宋郁之身旁,高声道:“宋家主支一日之间死伤无数——现任掌门重伤,下任掌门惨死,圣堂首座庞六叔死了,原本接下来该继位掌门的三叔祖也伤重不治,连驷骐门杨家都一脚踩进了泥潭,秀之公子莫不是想说自己干干净净,全然无辜?”
宋秀之略一皱眉,“我只是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说出来,并未增减一事,却不想叫人误会了茂之二弟,但我绝无陷害二弟之心。”
蔡昭冷笑:“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既然如此,明日我就去找一两百个说书人,将广天门这几日中发生的事天南海北的说出去,让天下英雄与市井小民都见识见识咱们清清白白纤尘不染的宋秀之公子!”
宋秀之终于变了脸色,转头看向戚云柯:“戚宗主,明明是杨掌门心怀不轨构陷二弟,如今蔡姑娘这般咄咄逼人,莫不是想扣我一个杀弟逼父阴谋构陷的罪名?戚宗主是否打算以六宗之首的名义,来治我的罪!”
蔡昭拦在他跟前,“你不用以退为进说的这么委屈!杨鹤影平白无故干嘛构陷宋茂之,他姓杨的是能当广天门掌门怎的?还不是为了你这大好女婿!行了,也不扯别的了……”
她忽然提高声音,“总之宋秀之想当广天门掌门,我断不同意!”
宋秀之身后的拥趸大怒,上前叫骂:“你算老几,轮得到你同意!”
蔡昭叉腰骂回去:“我不算老几,但我依然不同意!”
——若不是眼下剑拔弩张,缩在后面的樊兴家差点笑出来。
“昭昭,不得信口雌黄。”周致臻忍笑轻斥,“凡事论迹不论心,所谓瓜田李下的道理,广天门诸位长辈不会不知道。”
无论宋秀之怎么辩白,究竟是他的指证才导致宋茂之身死和宋时俊重伤,倘若再由他继任掌门,就说不清了。
这番话绵里藏针,果然正中要害,宋秀之的拥趸们均是惊怒。
五房的曾伯祖父踏前一步,“戚宗主明鉴,六派虽然同气连枝,然而两百年来都是各自道场各做文章。除非是天理不容的狂悖行径,否则本派的是非恩怨自有本派处置,兄弟门派不应无端插手,免得酿成六派不和,让魔教有可乘之机——前事历历,这些您都是知道的。”
此言一出,戚云柯也是神色一凛,“……我自然知道。”
北宸六派这两年流年不利,先是太初观接连两任掌门被揭穿是卑劣小人并且惨死,即将到来的对驷骐门的审判必是一场巨大纷争,如今广天门绝不能再出岔子了。
法空大师眼看这一切纷乱,忍不住上前道:“老衲僭越,托大为众位施主论说一番,如今有两件事须得分明——第一,据落英谷的飞鸽传书说,宋掌门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不错。”已故三叔祖的长子大声道,“这般情形,即便掌门性命无忧,恐怕也无法继续统领广天门了。”
法空大师继续道:“如此,就得暂时选一位代掌门出来,这便是第二。宋掌门如今仅剩两子,秀之施主与郁之施主……”
已故三叔祖的次子插嘴道:“论长论贤,都该是秀之当这代掌门。郁之嘛,十几年来都在青阙宗,于广天门的大事小情一无所知,不合适,不合适!”
蔡昭忍无可忍:“我看宋秀之也不合适,最合适的还是您两位。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当初您俩没被陈曙的五毒掌废了,可见后头有的是福分。”
三叔祖的两个儿子脸上一红,不论中没中五毒掌,他们的资质修为都不算特别出众。
周致臻莞尔,摇着头将蔡小昭扯到一旁。他目光向侧面一转,淡淡道,“郁之,该你自己拿主意了。”
宋郁之整整衣衫,站到众人面前,高声道:“事已至此,就照广天门的老规矩行事吧。我愿与大哥一较高低,决出继任掌门人选。”
蔡昭从后面轻声喊话:“喂,三师兄,你内伤外伤都没好呢。”
樊兴家凑过去,“没事没事,宋秀之的修为不高的。”
宋郁之没有回头,神情执拗:“为免宋家骨肉相残与广天门纷乱,就由我与大哥一战,终结一切罢。”
戚云柯叹道:“郁之,你真想好了么?”
宋郁之点点头。
宋秀之居然也同意了,还叫人捧上一对宝剑,“郁之,这是你的青虹白虹双剑,那夜遗落在圣堂门前了。”
宋郁之接过双剑,“多谢。”照例将青虹缚在背上,只以白虹迎战。
“请。”宋秀之长剑一展,剑尖指天。
兄弟二人的对战开始,一时间场内剑光纵横。
周致臻退后两步,静静观看——
宋郁之不愧为众口称赞的天之骄子,即便在种种不利的情形下,依旧招式精湛,身法俊逸,怎么看都远胜周玉麒。
以前常有人议论周致臻为儿子定下这桩婚事,是希望蔡昭辅佐儿子继位掌门,连自己的母亲与妻子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有周致臻清楚,自己真没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