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众人均想,还不是你杨鹤影想让自己女婿继位,才这么上蹿下跳的,不然你哪有那么好心。
周致臻沉思道:“如此说来,杀害黄老英雄一家的凶手究竟是不是茂之,并未定论。”
“可是我兄长已经死了,父亲也受了重伤!”宋郁之满心悲愤。
宋秀之轻叹一声:“我也没料到沙公子会与茂之同归于尽,唉,他是想到外祖父黄老英雄一家惨死,母亲又忧思过度去世,才会激愤的想要以命抵命吧。”
杨小兰眼珠直了,喃喃道:“什么沙公子,我的姨母黄氏夫人根本没有儿子啊,而且我姨母十年前就过世了,什么以命抵命,什么激愤……”
蔡昭惊呼一声,难怪昨夜慕清晏说黄夫人多年前就已病故时她隐隐觉得不对,居然没想到这茬。她大声道:“对对对,那天夜里,那个叫沙田的家伙口口声声母亲因为娘家人惨死,刚刚病故——所以这都是假的咯?!”
四周的广天门弟子顿时喧然,那天夜里听见沙田悲愤控诉的人不在少数,此刻纷纷将怀疑的眼神投向身旁的驷骐门弟子。
樊兴家疑惑道:“所以那个沙田究竟是什么人?”
“沙田是被人豢养的死士。”宋郁之闭了闭眼睛,眼前浮现前日夜里的情形——生死之际,宋茂之运出全部功力,双掌如刀,深深插入沙田的腹腔中,几乎将沙田的脾肺心肝掏出来震碎了,然而那粗壮少年硬是忍住剧痛,死死抱住宋茂之。
“我早该想到!”宋郁之恨恨叹息,“那人武艺低微,步法笨拙,双臂却力大无比,还能忍耐非人的痛苦——若非经过特殊训练,怎能做到那个地步,我早该想到的!”
他俊目怒睁,恨恨瞪着杨鹤影:“你居然派死士来杀我兄长!”
杨鹤影此刻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道:“宋茂之杀害黄老英雄一家,我欲为黄家报仇,怎么了?!”
戚云柯不悦道:“宋茂之是不是凶手尚未定论,你怎可随意杀害兄弟门派的弟子?!”
宋郁之心中悲痛,“他是想掩盖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的真相,才将一切推到我兄长头上!”
他此刻恨极了杨鹤影,对慕清晏昨夜所言再无怀疑,大声道,“黄老英雄退隐后就不再与江湖中人来往,根本无人知其下落,我兄长又能从哪里知道?!只有你,杨老匹夫,只有你能知道,因为……”
“因为外祖父惦记我娘和我,担心我们日子过的不好,便时常给送来东西……”杨小兰失魂落魄,满脸是泪,“所以爹爹才知道七沐山的!”
“孽畜你再敢胡说!”
杨鹤影提剑便要砍杀女儿,杨小兰利落的闪身躲开。
卓夫人忙上前抱住杨鹤影举剑的胳膊,连声哀求丈夫不要生气,杨鹤影怒极用力一甩,卓夫人一头撞在砖墙上,磕出满头鲜血。
“娘!”杨小兰惨叫着上前抱住母亲。
杨鹤影还欲再砍,旁人已看不下去了,周致臻一声‘慢着’,戚云柯双掌缓缓推出,袖中鼓风,浑厚圆融的气劲直将杨鹤影手中的宝剑震落。
“你们想干什么!”杨鹤影大怒,“就算我知道黄家隐居在七沐山,我又为何非要在七沐山炼制尸傀奴?”
戚云柯怒道:“杨鹤影你装什么蒜!炼制尸傀奴的场景我们当年都见过,不但动静大,还需要水源,柴薪,还有源源不断的活人。不然你以为当年武元英他们是怎么发现有人在鼎炉山炼尸傀奴的?”——是以武元英才率领群雄上山除害,只是没想到居然是瑶光长老。
周致臻也道:“更何况炼制尸傀奴的活人最好是有修为的,毫无根基的百姓炼出来威力也不大。七沐山正是绝佳之处——既无人知晓,又有水有林,山中还有一群退隐的武林中人。他们虽然肢体伤残,但修为还在,山下又有可供驱使的村民,一旦走漏风声,把村落杀干净就成了!”
杨鹤影冷笑道:“好好好,今夜你们是决意给我栽上这个大罪名了,怎么戚大宗主你这就要杀我一家老小不成?!反正没有证据,只凭空口白话,我是决计不能认罪的!”
戚云柯面罩寒霜:“家有家法,门有门规,北宸六派倘有人犯下这等丧心病狂的大罪,我定不饶恕!杨鹤影你今夜可以先走,之后我会亲赴七沐山查探。天网恢恢,炼制尸傀奴那么大阵仗,我想你也清理不掉所有痕迹。届时,我将召集天下群雄与你好好理论!”
杨鹤影嘿嘿冷笑一声,“好,我们走!”他抱起正在嚎哭的独子杨天赐,令门下弟子带上重伤的沙氏兄妹,呼啦啦一大群人说走就走。
杨小兰看向杨鹤影离去的背影,孤零零的抱着昏迷的卓夫人。
宋秀之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对碧莹莹的翡翠如意环,双手托着:“杨姑娘见谅,令尊构陷杀害我家二弟茂之,大仇在前,恐怕你我无法缔结姻缘了。这件文定之礼……”
杨小兰转回头来,目光空洞,仿佛根本没看见宋秀之。
宋秀之还欲再说,忽觉一阵劲风袭来,手上一空一顿,那对翡翠如意环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手中多了一块白玉佩,正是当初宋时俊拿去给杨鹤影定亲的信物。
杨小兰默不作声,低头背起卓夫人向着杨鹤影不同的方向离去,临走前似乎微微跺了下脚。人去影渺,夜风拂过,从地上吹起一抹莹绿。众人不解的望去,才发现原来杨小兰适才将那翡翠环一脚踩成了齑粉。蔡昭暗叫一声痛快,深觉这杨小兰很值一交。
“唉,杨掌门行止不谨,杨姑娘倒是位刚烈女子。”宋秀之幽幽叹气。
那满脸惋惜的虚伪样子看的蔡昭一肚子火,宋郁之上前一步,怒道:“杨鹤影不是好东西,那你呢?是你在众人面前指认大哥,才让杨鹤影有机会害死了他!”
宋秀之一脸悲伤:“我当时受了重伤,以为是茂之派人动的手,心中又是悲痛又是气愤,便向大家说出了实情。早知如此,我宁可瞒下一切,也不吐露一个字。”
这话说的妙,口口声声说他不该吐露实情,其实还是暗指宋茂之行事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