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中不知何处滴下水珠,一颗一颗,落在湿润的山石上,声音清晰可闻。
“昭昭说的我仿佛一个妖怪了。”
慕清晏坐直身体拨动身前的火堆,握着树枝的手指修长稳定,白皙干净,“也是,戚宗主不是常说我是画皮妖么,看来昭昭是听进去了。不过我若真有这么厉害,怎会险些被废去一身功力呢。”
“因为天算不如人算,有些事与你想的并不一样。”
慕清晏冷哼一声,不予置喙。
蔡昭只好继续道,“击败聂喆容易,扫清聂氏叔侄四五十年经营的痕迹,方是艰难——这点,你早就料到了。可若人家好好的投效你了,你总不好再大开杀戒吧。最好就是,那些潜藏在暗处的聂氏附庸和心怀叵测的墙头草们,能自己跳出来。”
她道,“于是你和游观月定计,借探访石氏双侠之机,来个‘意外失踪’。随后游观月他们就会向北宸六派发难,做出你已被害的假象。吕逢春等人见状,便会伺机叛乱。”
“可是,吕逢春与于惠因,一个蛰伏半辈子,没有万全的把握断然不肯出手,一个的确没有贪恋权势之心,唯独想保全李如心母子。不来点真的,他们怎肯动手?可若游观月等人真把事情闹大了,两边厮杀起来,结果就难说的很了。”
少女的目光深澈如星,将阴暗的人心照的清清楚楚。
“那么,究竟有什么法子,既能看起来与北宸六派势不两立,又能不让北宸六派真的动起手来呢。”
蔡昭艰难的发出声音,“……你是不是朝北宸六派的家眷动手了?”
慕清晏抬起长睫,一言不发的看向她,不啻默认。
【慕氏历代埋骨的坟茔之出口。
胡凤歌,于惠因,吕逢春,还有一干大小头目俱拱手行礼。
游观月见慕清晏马上要乘金鹏离去,赶忙询问:“教主,您有什么吩咐?”
慕清晏满眼戾气的回头,眸子浓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还用我教你?!”
游观月一震,心头透亮,连忙低头拱手称是。】
蔡昭强自镇定:“你把周家人怎么了?!”
“……只是请几位夫人去做客罢了。”慕清晏终于说了出来。
【一行装饰华贵的车马悠悠行驶在郊外,周遭随行着许多说说笑笑的华服奴仆,其中最大最精致的一辆马车中,三名中老年妇人正在说话。
闵老夫人用力戳着儿媳的额头,“你呀你,昏头了么!居然由着玉麒跟蔡家退了亲!你是要气死我么!”
闵夫人很是委屈:“当年姑母你不也不肯蔡平殊做儿媳么?蔡昭那小丫头您也见过,说话不依不饶,尖酸刻薄,比蔡平殊难对付多了,我见了就生气!心柔多好,恭敬乖顺,什么都听我的,更别说爹爹和哥哥一个劲的求我呢。”
闵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要帮扶闵家,先要看你儿子能不能承袭庄主之位!当年我儿技压天下,承袭佩琼山庄众望所归,你儿子呢?!你从小舍不得他吃苦受罪,破一丝皮都要叫唤半天,练功哪有不吃苦的!心柔千好万好,她有蔡昭的本事,能帮玉麒上位么?”
闵夫人被骂的不敢还嘴。
马车内另一位老夫人柔声劝到:“嫂嫂,算啦,事已至此,还是往好处看吧。”
闵老夫人转头就骂:“如今庄中年轻子弟最出挑的就是玉乾玉坤兄弟俩,你是看他们年幼失怙,是被你女儿周致娴一手带大的,打量着将来能靠他俩压到我头上来呢吧!”
“不不不,我怎么敢?!”这位老夫人甚是柔弱,“夫君过世后,多亏嫂嫂照顾我们母女,就算将来玉乾兄弟有造化,我也会教导他们敬重嫂嫂您的!”
闵老夫人略略顺气:“这还差不多。”
她忽的眉头一皱,“外头怎么没说话声了,这车怎么越来越快了!不对,来人呐……”
不等她叫完,车厢帘子忽被一把扯下,只见豪华的马车孤零零的飞驰在山间小路上,佩琼山庄的人都不知去哪儿了,两旁均是劲装骑马的陌生汉子。
亲自赶车的唐青探进一张笑脸,“三位夫人,我教有请!”】
蔡昭被一口气哽的喉咙痛,“驷骐门呢,你们定是冲杨鹤影的小老婆和儿子下手吧!”
“不错。”
【城中最大的道观中香烟鼎盛,沙氏前呼后拥得意洋洋,带着心爱的儿子杨天赐正在殿中供奉祭品,忽然砰砰砰砰数声巨响,大殿所有的门窗都紧紧关闭。
于此同时,地砖缝隙中冒出无数股烟雾,驷骐门的侍卫奴仆嗅之即晕。
眩晕的美艳妇人在惊恐的目光中,王田丰领人从地道中破砖冒头,笑道:“杨夫人,杨公子,咱们换个地方耍耍罢。”】
“那广天门呢?青莲夫人已经死了,整条花街都是宋时俊的红颜知己,你们总不会去抓花娘吧。”蔡昭讥嘲道。
慕清晏道:“不是花娘,是宋时俊的两个儿子,宋秀之,宋茂之。”
蔡昭冷笑:“他俩修为不弱,恐怕不好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