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月只觉得自己被一只手提起来,扔进了马车里,紧跟着是赵灵秀,她的嘴被布条堵住了,发出呜呜的声音,外头传来汉子的低声喝骂:“再叫就抽你。”
马鞭响亮地抽在了车辕上,发出噼啪的一声,赵灵秀吓了一跳,连忙不敢支吾了,只睁着一双眼睛,忿忿地瞪着姬明月。
然而马车的门窗都被糊住了,车里光线太暗,姬明月甚至看不清她的脸,自然也就接收不到她的怒意了。
车子很快就颠簸起来,马车已经开始行驶了,姬明月凑到车窗边,那里原本是被窗纸糊住了,她飞快地捅破了薄薄的窗纸,把一个什么东西从破洞里塞了出去,才做完这些,车帘子就被掀开,一个人进来了,正是之前捂着姬明月的那个汉子。
他看了两人,先是检查过她们手脚上的绳索,然后才警告道:“上了车就别耍花样,以前也有人想跑,结果一头栽到马车下面去,嘿嘿,你猜怎么着?”
那汉子的声音透着阴冷,道:“那小孩被马车轮子轧过去,肠子都轧出来了,血流了一地。”
赵灵秀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吓得往角落里缩了缩,试图离那个大汉远一点儿,即便旁边是她最讨厌的姬明月,也完全不在乎了。
姬明月感觉到她的身子贴过来,眉尖儿蹙起,倒是没有说什么,那汉子见她们害怕了,十分满意,告诫道:“给老子安安分分的,就少吃一点苦,知道了吗?”
姬明月点点头,那汉子这才重又出去,对赶车的男人道:“老张,再快点儿,赶紧先把人弄出城去。”
那叫老张的人应了一声,用力一抽马鞭,马车顿时颠簸起来,跑得更快了,赵灵秀一时不防,额头撞到了马车板上,痛得她两眼发花,眼前金星直冒,泪水顿时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过了一会儿,她抽抽噎噎地哭出声来,吚吚呜呜的,姬明月在旁边冷眼看着,也不理会她,只任她哭。
赵灵秀哭了没多久,便听见马车被大力捶了一下,紧跟着,车帘掀起来,那汉子探头进来,生气问道:“嚎丧呢嚎!”
赵灵秀眼里的泪还没干,对上那汉子暴怒的目光,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那汉子立即一个巴掌甩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哭你娘的,再哭就把你掐死扔下去!”
姬明月往旁边避了避,免得被殃及池鱼,赵灵秀挨了重重一巴掌,吓得一声都不敢吭了,憋住眼泪,浑身发抖,那汉子骂骂咧咧了半天,见她不敢再闹,这才出去了。
姬明月看了车门一眼,动了动身子,挪到车窗边,透过那破了洞的窗纸往外看去,马车正经过一条很僻静的巷子,赶车的人显然很熟练,刻意避开了热闹的长街,一路往城门的方向驶去。
不知过了多久,姬明月感觉马车轻轻晃了一下,她立即重新窝回了角落,紧接着,一只大手把车帘掀开,那个汉子又进来了,低声喝道:“老实点儿!”
这次他坐在车里,也不出去了,赵灵秀还记着刚刚那一巴掌,有些怕他,又下意识往姬明月身边靠了靠,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太沉默冷静的缘故,赵灵秀这时候觉得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十分可靠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姬明月和赵灵秀都听见了外面传来了人声,还有交谈声,就在车窗外,近在咫尺,两人都立即意识到,这是要出城了,马车正在等待放行,城门口有守城兵。
赵灵秀的心顿时砰砰跳起来,她猛地坐直了身子,不住看那个破了洞的车窗,想要张口喊,却被姬明月用力抓了一下手腕,赵灵秀愣了一下,眼角忽然瞥见一道雪亮的光,寒芒锋锐。
赵灵秀登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那汉子正坐在对面,两眼紧紧盯着她们,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匕首,微弱的天光自那破了洞的车窗照进来,映在匕首的刃上,折射出熠熠的寒光。
只要她们有任何异动,那匕首就会毫不留情地刺过来,将她们杀死。
赵灵秀的心头登时一片冰凉,那汉子摆弄了一会匕首,命令道:“都躺下。”
他用匕首指了指姬明月:“你,躺她旁边,平躺着,不许乱动。”
姬明月慢吞吞地躺了下去,她这么配合,令那汉子很满意,等两人都躺好了,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团破烂的被褥来,堆在两人身上,那被褥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汗臭味和霉味儿,熏得赵灵秀险些没吐出来,姬明月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本以为这样就罢了,谁知那汉子竟然还靠过来,大半个身子隔着被褥压在她们身上,跟一座小山似的,这下别说喊出声了,就连呜呜一下都是难事。
尤其是那汉子的手背在身后,那把匕首就这么直接杵在两人面前,距离姬明月只有一寸之远,再往下一点点,就能刺穿她的眉心。
姬明月只是盯着那匕首锋利的刀刃看,神色平静,像是半点都不害怕,就仿佛她看见的是一根树枝还是别的什么物事,稀松平常,而不是能威胁她们性命的利器。
赵灵秀吃惊地打量着她,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害怕。
不多时,车帘被掀开了,一个守卫探头进来看了看,老张的声音传来,陪着小心解释道:“这是我弟弟,他近日染了风寒,没钱在京师治,我想着带他回老家看看。”
那汉子立即用力咳嗽几声,那守卫道:“这咳得还挺中气十足的,怎么病了不盖被子,倒在身下垫着?”
赵灵秀和姬明月皆是屏息听着,心里头渐渐升起了希望,赵灵秀甚至想哼几声,引起外面的注意,但是那汉子似乎察觉到了她们的意图,匕首又往下压了压,锋锐的尖刃碰到姬明月的眉心,刺破了皮肤,渗出殷红的血来,顺着她的眉骨滑落,赵灵秀惊恐万状地看着,紧紧地咬住嘴唇,终是没敢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