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眉目舒朗,眉如墨画,一双桃花眼,透着沉静的意味,赵霂起身笑道:“兰台来了,快快入座。”
谢轻寒拱手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赵霂忙扶住他,道:“请。”
桌案边坐的几个都是熟人,一是他的座师,太子太傅刘骞,一是他的同窗张恭,还有一位却是个生面孔,四十岁上下,方脸短须,面皮微黑,见了谢轻寒,便笑着拱手:“徐铭奕,表字远甫,久仰了。”
谢轻寒立即回礼:“久仰。”
屋子里包括他在内,一共也就四人,这大约就是赵霂所有的幕僚了,谢轻寒在旁边坐了,刘骞捋着胡须笑道:“听殿下说,万佛寺一计乃是兰台所献,实在是厉害啊,如今皇上再次临朝,郭党总算是不敢如之前那般放肆了。”
张恭也道:“这事还多亏了兰台。”
谢轻寒谦让几句,赵霂道:“太傅,之前说的事,兰台大约还不知道,您与他说一说。”
刘骞便徐徐道:“之前武威将军上了折子,提议修筑边墙,收复河西之地,击退北戎,这道折子皇上如今已经看到了,命兵部即刻去商议,大约需要一两日的时间。”
张恭笑道:“若此事能成,以武威将军之谋略,收复河西指日可待。”
赵霂也十分高兴,叹道:“自从河西被北戎人占据,侵扰边关,使百姓不宁,兵将不安,若能收复,真乃不世之功。”
刘骞看向一直不语的谢轻寒,道:“此事兰台如何看?”
其他几人也都看过来,谢轻寒想了想,道:“恐怕不会这么容易。”
张恭道:“你是指收复河西?北戎人盘踞河西已久,此战确实不容易。”
“非也,”谢轻寒道:“我指的是这一道折子,兵部恐怕不会应准。”
赵霂皱眉道:“为何?”
谢轻寒答道:“北戎入侵河西已有近七十年,穆宗征而未果,殷宗复而不能,武威将军此战若能胜,则确实是千秋之功业,但万一若是败了,且不说武威将军,兵部也要被皇上迁怒,审慎之下,他们不会同意出兵收复河西。”
徐铭奕皱眉道:“他们宁愿就这样拖着,与北戎人隔河相望?可笑!”
谢轻寒不置可否,但是他表现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了,张恭迟疑道:“这……兵部也未必会如此打算,毕竟这世上没有必胜的仗。”
谢轻寒反问道:“既如元贞所说,此仗不一定胜,兵部为何要冒这个险?”
张恭登时哑口无言,赵霂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道:“兰台说得也不无道理,还是先等兵部的结果看看。”
众人皆是颔首,又商量了一些别事,眼看天色不早,众人便各自告退了,谢轻寒离了书庄,立即往随园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已是暮色四临,随园门口,姬明月正坐在台阶上,望着长街的尽头,李寒君陪着她,问道:“你叔叔或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我送你回去?”
姬明月摇摇头,执着地望着远处,直到看见了那一辆青篷的马车,她连忙站起身来,飞奔过去,李寒君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高兴的模样,像是一只欢快的鸟雀,奔入那名青袍男子的怀中。
他她举起来,两人面上都带着笑意,姬明月搂住谢轻寒的脖子,想起了什么,回首冲着夕阳下的李寒君挥挥手。
李寒君也笑起来挥手道别,谢轻寒问道:“那是谁,是蘩蘩的朋友吗?”
姬明月道:“她叫李寒君。”
谢轻寒抱着她上了马车,却听得姬明月发出一声轻呼,他有些紧张地道:“蘩蘩,怎么了?”
姬明月捂着手摇头:“没事。”
谢轻寒眉头轻皱起来,道:“乖,蘩蘩把手给我看看。”
姬明月眼看瞒不住,只好怯怯地把手伸出来,女孩儿原本柔嫩洁白的掌心,此时赫然变得青紫肿胀,如小馒头也是,怵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