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祈那一刻其实是没想什么的。
当然也可能是想过,只是他忘了。
心底翻涌而上的情绪来得汹涌又湍急,顷刻间便将他淹没,海面上风平浪静,海面下却暗潮汹涌。
两人相拥的画面在脑海挥之不去,却是想忘便越是清晰。
抛开一切有色眼镜,但凡看见那一幕的人都绝对没法说那两人之间毫无关系。
那样的亲密,分明早就超越了一般人社交的安全距离。
……可如果他们有关系,那个人为什么还要来医院?
头顶惨白的灯光落到地上,又晃进他眼底,像是给他眸中渡了层光,摇摇欲坠得像是危楼上玻璃,又被一碰摔得粉身碎骨。
碎片扎进了心里,无声地化开长长的口子。
鲜血渗了出来。
他茫然地反应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不是他的臆想。
刚刚手术完没几天,连走路都吃力。许是这一路回来的过程太过慌乱,他忘了注意,那道刀口不知怎么的再次撕裂,血腥味散在空气里,像是给周围都刷了层极淡的陈年古锈。
疼痛从腹部一直蔓延,心脏像是被撕开一个口子,冰冷得呛人的寒风呜咽着灌进来。
视线一片模糊,他死死抓着伤口,终于支撑不住,靠着床蹲下来,雪白的床单被他抓出一片密密麻麻的褶皱。
这是大概深也这么多年来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了。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将神明搂在怀里,原本只是恰好看到那个人过来,故意做出亲密的样子想刺激对方。
可如今真的拥有了,即便只是刹那都能叫人沉醉。
他忽然很想碰一碰他的眼睛。
可下一秒,眼前人却忽然抬手,将他推开了。
深也被他剧烈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下意识拉住他:“大人……”
“不要碰我。”
他一顿。
时倦将手收回来,眸光终于掀起了波澜:“离我远一点。”
洗手间的水龙头开着,自来水锲而不舍地淌下来。
时倦衣领最顶上的口子解开,领口沾了点水,贴在瓷白精致的锁骨上。
他的睫毛被打湿成一绺一绺的,唇被冰冷的水流冻得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
皮肤都因为温度低几乎感觉不到什么触觉,他的手指紧紧扣着洗手台的白瓷边缘,像是在忍受什么似的,半晌松开,关上水龙头。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时倦一路来到医院门诊大厅,在前坪上某片绿化带里找到了团毛茸茸的橘色。
橘猫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仰着头:“喵。”
时倦听着橘猫的声音,半蹲下身,伸出手。
橘猫松开蜷成一团的尾巴,一枚纯黑的耳钉便从毛里掉了出来,落在他的手心。
时倦垂眸看了眼,没什么表情地起身:“要么回去,要么待外面,随你。”
橘猫迈开四条短腿,赶紧跟上他:“喵喵喵喵!”
“离我远点。”
“喵?”
“脏。”
“喵喵。”
“你可以试试。”时倦毫无波澜地道,“看我能不能忍住掐死你。”
橘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