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吧小可爱。”蓝毛青年松开方向盘,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懒洋洋地道,“我说,你就真的那么无情,连个联系方式都不肯留?”
时倦撑着伞,一只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我付过钱了。”
“……我接你难道就是为了这一笔车费?”
“我答应就只想给你车费。”
“……”
行。
蓝毛心累地摆摆手:“滚,滚远点!”
因为天气,平日十天有九天人头攒动的医院此刻倒是难得有些冷情下来。
时倦在医院的大厅里收好被淋得的伞,在住院部的前台问了几句,便来到走廊尽头。
尽头的房间门紧紧关着。
他抬手敲了三下,没等到别人来开,径自推开门。
房间很暖和。
紧挨着天花板的空调无声地吹着暖气,室内外的温差令窗玻璃上蒙了层白茫茫的水汽。
时倦脱下厚重的外套,走到床边,看清了病床上的人。
人很漂亮,就是脸色白得跟鬼似的,眼底也带着很重的青灰色,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显得格外的孱弱。
时倦看了片刻,刚要伸手,房门再度被人推开。
模样温婉的中年女子站在门边,提着塑料袋,看见里面多出来的人,微微一怔:“你也是七七的同事?也是来探望他的?”
时倦道:“不是。”
女人:“那你是……”
时倦沉默了几秒。
他突然发现,他的确从来都没界定过沈祈……或者说安非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对方又算他什么人。
病房里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人,按理来说应该是要警惕的。
只是,也不知是对方那张脸生得太好,实在和医闹变态之类的扯不上关系。女人望着他搭在床尾的外套,又看看对方的表情,那一刻竟然奇迹般福至心灵:“你就是七七从地窖里带出来的那个学生?”
时倦听着这个说法:“算是。”
女人眸光忽然亮起来,竟是带上了欣喜:“你是来看他的吗?”
时倦没想明白她这份欣喜来自哪里。
却在这时,病床上的人蓦然颤了颤眼睫,还没清醒过来,就先被麻药过后伤口的疼痛刺激地下意识皱眉,下意识想要睁眼。
时倦抬手捂上了他的眼睛。
病房里没有开灯,窗外也很暗,但对于长时间眼睛未见光的人来说也足够亮。
沈祈被光线一刺激,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眼前就被挡住了。他在昏暗中适应了片刻,耳边便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塑料袋声响。
女人将手上的袋子塞给时倦,温婉的杏眸弯了弯,低声道:“我先出去了,待会儿麻烦你替我看着他。辛苦你啦宝贝儿。”
她说完也不管当事人什么反应,转身蹬着平底鞋消失在房间,还不忘带上房门。
时倦被他塞了一手的打包盒,思维空白地运转了片刻,也没想明白这位女士的态度算什么意思。
兴奋?好奇?欣慰?揶揄?
好像还有慈爱?
就这么把一个毫无抵抗力的病人交给一个才见面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