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鹤根本没心情说话,他用力呸呸呸,想把自己刚才吃进去的土吐出来。莫琳琅算是在场唯一能保持镇定的,她看看土,又看看种子,眉毛诡异地拧成一团:“指挥使,降妖除魔就算了,为什么这种事也归我们管?”
李朝歌也想知道。天后今日将她叫过去,说现在祥瑞虽然多,但不够天然,百姓会怀疑是人为创造的。最好,制造一个惊世骇俗、与众不同、最能证明天后受命于天的祥瑞。
比如,在天后主持元日朝会那天,让百花盛开,庆贺天后主政。
李朝歌用力在心里骂了一句,离谱。
抓妖怪她可以努力,但开花的事她怎么管?但是天后把任务下发给她,李朝歌不行也得行。她盯着花圃的土看了好半天,觉得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她不能再耽误了,先种几苗花试试。
万一成了呢?
不幸的是,奇迹并没有降临在李朝歌头上,好几茬花种下去,镇妖司内外都在翻土,可是没有一株成功发芽。
白千鹤盯着眼前毫无动静的花盆,简直觉得这叫什么事。他一代神偷,就算江湖名声毁誉参半,但至少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搁这养花干什么呢?
周劭举着他那粗壮的手指,小心翼翼拿着花铲松土,一不留神,把鳞茎挖断了。
莫琳琅也濒临崩溃,她不行,她真的不行。她尝试了每一种和精怪打听出来的办法,在土里加了各种诡异的材料,但无一成功。最后,白千鹤三人将空荡荡的花盆放到李朝歌面前,每个人的脸几乎和土是一个颜色。
“指挥使,不是我不努力,是真的不行。”
“指挥使,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受不了这种折磨。换个任务吧。”
莫琳琅也小幅度摇头:“指挥使,冬日开花违背时令,别说我,就是花妖也没有办法。”
李朝歌头疼地按住眉心,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这几天不光白千鹤几人饱受折磨,李朝歌也不好受。她在公主府发动所有侍女,还去御花园要了好几个擅长侍弄花草的宫人,但没人能让花朵在冬天开放。
而且,天后要的不是某一种特定的花,而是百花。
李朝歌在公主府和镇妖司试验了好几天,全部失败了,更糟糕的是,这样一耽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距离天后要求的元日,仅剩短短三十天。
李朝歌遭遇了她仕途上最大的危机。她在镇妖司愁了一天,回公主府后,靠在桌前继续愁。暮色四合,顾明恪从大理寺回来,看到公主府到处都在挖土。
顾明恪看着被挖的坑坑洼洼的路面,问:“这是在做什么?”
顾明恪已经留意好几天了,最开始在花园里挖,现在可好,直接挖到他的院子里了。
焦尾同样一头雾水,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公主想要种花。”
“种花?”顾明恪抬头,望向碎雪乱飞的苍穹,低声道,“冬天种花,真是异想天开。罢了,我去问问她吧。”
顾明恪按照侍女的指引,走入书房。书房中烧着炭火,最里面的窗户支开了一半,西风卷着碎雪闯入屋宇,将窗户上的流苏撞得四散飞舞。
李朝歌坐在桌前,单手撑着下巴,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的书卷。
顾明恪走过去,随便拿起一卷看了看,问:“四民月令,你看这些做什么?”
李朝歌长呼一口气,朝后靠在座背上,头疼地捏眉心:“有什么办法,能在冬天让百花开放?”
这种奇思妙想,一听就是天后的手笔。顾明恪将书放下,淡然地将桌面整理好:“百花各有时令,没办法。这段时间你就在愁这个?”
李朝歌叹气。她也觉得没有办法,但是天后不听啊。
顾明恪看到李朝歌的样子,劝道:“人力有所及,有所不及。农时花期非你所能更改,算了吧。”
李朝歌用力坐起来,眼睛依然灼灼发亮:“我不信。我一定能找出让它们开花的办法。”
顾明恪平静地点点头,他已经劝过了,她非不听,那就自己去折腾吧。顾明恪站起身,说:“那你慢慢找吧,我先走了。我的院子里本来平平整整,被你挖了后有碍观瞻,别挖了。”
李朝歌胡乱点头:“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