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上发生的事情慢慢传到外面,东阳大长公主听到,失手打翻了茶盏。高子菡连忙上前,用帕子给东阳大长公主擦手:“阿娘,小心烫。”
东阳大长公主哪还有心思搭理手上的水,她连忙问:“圣人呢?”
“圣人和皇后都被关起来了,具体关在哪一座宫殿……奴等还不知道。”
东阳大长公主脱力靠在塌上,久久无法回神。武照她竟然关押了皇帝!她到底想做什么?
作为李家的一份子,东阳大长公主本能嗅到一丝危机。
义安公主府里,李贞听到这些事,也惊讶地站起来:“你说什么?天后把她自己的儿子拉下来了?”
侍女低头,不敢言说。义安公主府不久前才被大清洗过,如今府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线,侍女哪敢议论天后的是非。因为猫妖的牵连,李贞被天后强压着剃度,现在头发都没长出来。她头上包着帕子,看起来不伦不类。李贞一直很排斥见人,但是现在,她还没来得及带假髻,就这样直接站在侍女前,竟也毫无反应。
李贞愣怔了好一会,喃喃道:“他们都疯了吗?”
东都王孙公卿觉得亲母囚子已经够惊世骇俗了,没想到,更疯狂的还在后面。十月,雍州一个渔民捕鱼,在洛河中捞起来一块白石,上面刻着“圣母临人,永昌帝业”,渔民深以为异,就将白石献给朝廷。
圣人的母亲,那不就是天后吗?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河水中发现图乃是大吉之兆。朝中有人称赞这是天降祥瑞,天后大喜,下令封这块白石为宝图,同时率领群臣,亲临洛水接受宝图。
受图当日,镇妖司随行,也跟去洛水祭拜。白千鹤、周劭、莫琳琅看到水里打捞起来的那块“宝图”,一起回头,默默看着李朝歌。
李朝歌挺直脖颈目视前方,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献宝图一事后,天后造势的步伐明显加快。她代替皇帝执掌朝政,大赦天下,兴建明堂,并且大肆推行净光天女和大云经。永徽二十四年的秋冬,大唐各地不断有祥瑞现世,朝廷顺应天命,给太后加尊号为“圣母神皇”。
但是,天后觉得还不够。
李朝歌下朝后没多久,又被天后叫去。镇妖司的人都习以为常,他们照例各干各的,但是今日等李朝歌回来后,她却变得极其沉默。
指挥使非但沉默寡言,而且行为奇奇怪怪。白千鹤悄悄撞周劭,压低声音问:“指挥使已经在花圃跟前站了一炷香了,她到底在看什么?”
周劭往外瞅了一眼,漠不关心:“哦。”
白千鹤嫌弃地瞥了周劭一眼,他颇觉无趣,便跑到莫琳琅身边八卦:“莫妹子,你用你的眼睛看看,那块土下面是不是有东西?”
莫琳琅被他说的也谨慎起来:“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白千鹤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说道,“你看指挥使盯了那么久,说不定下面有藏宝图、密道、前朝玉玺什么之类。”
莫琳琅信以为真,她走到窗缝边,仔细看了好久,表情逐渐迟疑:“我觉得……那好像只是土啊。”
白千鹤跟着凑到窗缝上面,嘀咕道:“真的吗?你再仔细看看。”
李朝歌早就听到窗户后面的叽喳声了,她用剑戳了戳地上的土,说道:“出来看吧。所有人来正殿,开会。”
白千鹤、周劭、莫琳琅很快来到正殿,他们依次坐在位置上,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抔灰褐色颗粒状、像土一样的东西。三人见这副架势,表情不由凝重起来,白千鹤用指尖扣起一点,用舌尖舔了舔。
嘶……尝起来,竟然和真的土一样。白千鹤问:“指挥使,这是什么?”
“土。”
白千鹤愣了一下:“嗯?”
李朝歌目光扫过台下众人,义正言辞,面色严肃,道:“现在,我有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你们。这个任务事关镇妖司存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所有人都挺起腰来,肃穆地等待着李朝歌接下来的话。李朝歌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说道:“现在,你们将这些土带回家,每个人去库房取一包种子,全力以赴种花。务必在两个月内,种出能在冬天开放的花朵。”
正殿中鸦雀无声,过了一会,白千鹤试探地问:“种花是什么暗号,还是……”字面意义上的,种花?
“种植花朵。”李朝歌严肃道,“这些土不够你们自己挖,肥料、花苗、种子无论需要什么,都不成问题。只要能让百花在元日开放,一切花销都由镇妖司承担。完成后,给你们记大功一件。”
周劭默默将面前的土推远了些:“这么大的功劳我拿不了。我就不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