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里,再小的孩子,在这一刻也能意识到之后会发生什么,全都控制不住地哭嚎,嚎得最厉害的,却会最先被带出去。
一个多小时之后,炕上只剩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孩,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地面上一只死去多日的蜘蛛和它凌乱破碎的蜘蛛网。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焦距,没有哭闹、反抗、挣扎,甚至在女人最后一次推门进来的时候,也没抬头。
反倒是推开门的宁文敏迟疑了许久。
她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突然站在门边干呕了几下。
——“平哥,我去那边公共厕所洗个手,这个一会儿再处理,你先守着她,别让她跑了。”
真他妈矫情。
单良平不耐烦地点点头,慢腾腾地走到铁门旁边,打开手机听起了音乐,养了三年,性子都摸得透透的了,放心到连门都没锁。
“陽光,沙灘,海浪,仙人掌,還有一位老船長……”
手机里的老歌放到第三首,他突然感觉脑后一阵剧痛,整个人两眼发黑地往后倒,迷迷糊糊间抓住了一截绵绵软软的红色围巾,却被那怯懦又安静的女孩一点点往外扯走。
她整个人都发着抖,哆哆嗦嗦地放下手里的大石头,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女孩从院子里悄无声息地跑出去,却突然踢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低头一看。
是小二。
她睁着眼看着她,脸却已经僵硬了。
女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声呜咽了一会儿,哆哆嗦嗦爬起来,连滚带爬地继续往外跑。
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砸在晶莹雪地上,很快凝结成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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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夜长,雪下得越来越大,漫天的风雪掩盖了最后一点点阳光,整个山涧里,伸手不见五指。
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在雪地里跑着,两只手用袖子裹着,扒开眼前的雪堆。她个子太小,腿太短,速度实在太慢。
棉裤太薄,两条腿被雪地里掩埋的尖锐石头滑了好多口子,她不得已扯下围巾将伤口裹起来,继续往前跑。
去哪儿呢?
她从来没想过,但留在那里,就会和小二他们一样的。
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
时间,在这样万籁俱
静的雪夜荒野里,似乎没了衡量的标准。不知道是过了十分钟,还是一个小时,在整个人冻僵之前,她突然看到前面有隐隐约约的光源。
女孩子心底燃起一丝希望,加快了脚步,往那有光的地方跑。
那里,有两间小木屋,在茫茫夜色里,她看到那木屋外的竹篱笆,院子里中着的一颗槐树,靠得更近些,甚至能听到里面人们说话的声音。
她要到木屋里去,她得到木屋里去……
然而此时,身后响起了猎犬的狂吠,和刺耳的车鸣。
她踉跄着回头,看到了那辆越野车,和冒着寒光和冷气的巨大车灯。
车前玻璃透明,单良平脑袋上包着纱布,看着不远处的小女孩,阴冷地笑了一下。
常年打雁,居然被雁啄了眼。
他感觉到脑后的剧痛,狰狞地盯着车前瘦弱的小身板。
贱丫头,好不容易抓到了,可不能让她死的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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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缓缓停下,熄了火,车门“咔哒”一声打开。
女孩短促地尖叫了一声,睁着大大的眼睛后退了一步,突然抱着头蹲下来,发着抖,嘴里念念有词:“看不到我……都看不到我对不对?看不到我……”
呜呜呜,她要死了,她还是要死在这里了,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