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崈图霆不明所以,瞪着眼睛等凌湙再开口,凌湙也没叫他失望,而是接道,“让那群乌合之众群龙无首,让鄂鲁失去可利用的领头羊,散乱的无主之兵,便不足为虑,我等便可在城中,专心与鄂鲁和突峪王子相斗,而不用担心城外会随时杀进来的援手,王孙大人,这岂不比直接杀了探子,切断鄂鲁与那边的联系要好?毕竟杀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万一他放人绕路去勾联呢?防不胜防,不如斩草。”
也炎的个头与凌湙差不多,却是他两个壮,声音有些沙哑,开口问,“你怎么就能确定鄂鲁将军,一定会引那些乱民来全力绞杀王孙?他不怕事败后受我主的雷霆之怒?”
这便是凌湙要找补的点了。
是,他不确定,甚至有一大半概率,鄂鲁不会引乱兵入城,但所谓危言,自然是要耸人听闻的,不然怎么可能激出人的怒气杀意?
凌湙笑着点头,“我不确定,但我赌王孙对他有杀意,若有时机在前,王孙大人,您会放过么?”
乌崈凝眉,攥着拳头向天挥舞,“不会,本王孙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若能捏死,绝不放过。”
凌湙拍手,“王孙好气魄,不枉我为您谋划一场。”
也炎冷着脸,目光直视凌湙,“你这是在鼓动我们两族分裂?什么居心?”说着便抽了腰刀。
凌湙顿了一下,呵呵笑了起来,“分什么裂?我只是想要他们死而已,也炎将军,羌族还没到突峪手上,鄂鲁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将军,突峪的舅舅,只要他外甥当不上羌主,凉羌两族就不可能为一二小啰啰翻脸,他还不配。”
乌崈和萧婵都调查过他所言,也听过塬日铉之前的“控诉”,此时便拦了也炎道,“我相信他。”
一个抢了他“功绩”的仇人,害他沦落进牧畜营的前主子,但有机会,自然是要想尽办法报仇的。
只有怂包才不敢噬主,而似“塬日铉”这般睚眦必报的,反而令人用之心安。
乌崈和萧婵都表示能理解且欣喜,只要结果是对他们有益的,这仇是公报还是私报,都没两样,反而更令他们相信这个“塬日铉”是真心相帮的。
“一石二鸟,还有一鸟呢?”萧婵问。
凌湙捻着手指头,“在杀了那三人之后,代替他们设伏于约见地点,等鄂鲁将军前去赴约,一并绞之,我们……先下手为强。”
便是乌崈也没料到,凌湙的计划竟如此大胆,没有再要与之转圜的意思,是直接弄死人完事的那种狠绝。
也炎握着腰刀冷声道,“你倒说的轻松,可鄂鲁将军是我凉羌数一数二的勇武者,没谁能敢拍胸脯保证,一定能杀了他,但要叫他回了西炎城,我们岂不是连周旋都没可能了?”
届时,城内定然会陷入混乱,不管谁死谁活,这祸乱城池之罪,凉王怪罪下来,他们谁去顶?
乌崈图霆也犹豫了一瞬,他是不喜与他族并坐,然而爷爷告诉他过,在没有绝对实力之前,两族的这种相处模式便不可打破,要他来与江州联姻,便是找寻绝胜之势,若此时与羌族翻脸,姻还没联成,会否让其他小族捡漏就成了未知,万一爷爷生气他破坏了目前的形势,这个王孙怕是要当到头了。
他爷爷再宠爱他,也绝对会重新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他的那些叔叔们,可都迫不及待了。
凌湙不慌不忙,继续说道,“等确定他出了西炎城后,我们立刻逼兵换防,城中王孙最大,便是有不服者,也不敢当即发作。”
萧婵接道,“可突峪还在城里。”
凌湙微笑,“不在,我赌他会迫不及待的往南川府去,王孙大人,别忘了,他是来截胡你的联姻的,如今江州失了几万兵,那驻南川府的副将指不定急成什么样,他此去讨好卖乖一番,是不是印象就比你好了?毕竟一个王子能屈尊降贵,比你一个拿捏不住,还脾气傲慢的,好控制多了,江州那边找合作者,当然是愿意找听话的。”
乌崈图霆被凌湙说的直瞪眼,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便又听凌湙开了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武大帅知道叛民与鄂鲁将军私会,会不会也同我们一样偷偷带人过去围剿?也炎将军说单凭我们手中的人马不一定能捏死鄂鲁,那如果加上武大帅呢?能不能将之绞杀?”
帐中瞬间寂静,连呼吸声都克制的压低了许多,所有人都没料凌湙会将武大帅扯进来。
凌湙呵一声笑道,“我们在北,武家军在南,他们约见的地点在东西中线,鄂鲁会选在那里,也是方便突峪往南川府去,他搞这么一出雷霆之怒,看似是在找那群叛民的麻烦,实则也是为了掩护突峪的行踪,届时,我们只要提前将他们的去向捅给武大帅知道,依他的手段,会放过这样一个大好时机?王孙大人,敌手,也可以是助力,端看你怎么用了。”
萧婵慢慢回了神,有些迟疑,“可武家军那边又怎么会得到消息?有谁敢冒险去送信?”
放在别的大徵军面前,还有能活命的机会,到了武家军地盘,踏进一步都是找死。
也炎斜睨着凌湙,“你既这么肯定敌手也可以是助力,那你去,若能平安归来,我便信你的计策能成,届时我绝对领兵配合。”
乌崈图霆将眼睛盯在凌湙身上,也一副让他去冒险的意思,凌湙转了一圈看众人反应,攸尔一笑,缓缓往帐外踱走,“我去当然可以,但为免事后遭受你们怀疑,还是多派一人与我同去最好,我回、他回,我死、他亦死。”
怀疑什么?
当然是事后怀疑他与武大帅那边是一伙的啊!所以,他得提前切断这个可能,由他提出与人同去,便可洗清事后被栽赃污蔑的机会。
这不是一次性任务,他去了之后还要返回西炎城,为接下来的夺城做内应。
前面的一切铺垫,都只在为他往南线的武家军去而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