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莫裴之受他迁怒后,都知道深入调查莫子晋往来接触者,想揪出其间参与人,偏他非要一意逮着齐渲削。
用他的意思来讲,既然亲家成了仇家,那就不能养虎成患,早削早完。
宁琅听的沉思良久,尔后又问,“那关阁老呢?他帮了我们,不是就跟闻阁老成敌对之势了?他们反目了?”
凌湙捏着茶盏轻拨,笑着摇头,“怎么会?你没听纪立春说么?闻阁老还谢了他呢!”
反目?
关谡怎么可能会让闻高卓看出他的背离之举。
纪立春立即接口,“这也是属下不懂的地方,明明在宣仪殿时,关阁老是站在闻阁老一边的,可陛下就是越听越气,闻阁老也是,两人本来也没到呛火争吵的地步,可不知怎地,到最后,闻阁老竟然手指陛下开骂了起来,当时就把我们惊住了。”
这就是关谡的高明之处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可目地却达到了。
凌湙笑了一声,眼光瞟向宁琅,见他还一脸懵,便对纪立春道,“你就单说闻阁老入殿时的作为吧!”
纪立春点头起身,立于厅中,迈着八方步,学闻阁老的走路姿态,背手来回,“陛下莫听小人告的刁状,这齐大人立身不正,治家不严,做事更枉法徇私,本阁忝为宰辅,有监查百官之责,当然得为朝庭清理掉这样的囊虫,本来只是想让他待官而定,等知悔改后,再任用旁职,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直接罢官贬谪,永不录用吧!”
凌湙点头,呵呵笑着学关谡打圆场,“闻首严重了,严重了,齐家毕竟是您的亲家,两姓结亲,本该世交当好,就算您痛失嫡孙,可齐家也失了女儿啊!说来都是惨事,这个时候就不要互相攻奸,火上浇油啦!各退一步,大家和和气气的把小两口丧仪办了,以后还是一家人,同气连枝的,他是晚辈,您大人有大量,宽恕他一回?”
纪立春立定瞪眼,吹的鬓髯飞腾,“宽恕?老夫为何要宽恕他?不是他把尸体抬到我府门前叫嚷,引来百姓驻足围观,又怎会害老夫损失那些好手,是了,这里面还有姓纪的那个莽夫的兵,陛下,请您下道手谕,令那两个小兵去我府门前跪地请罪,再任老夫处置了吧!”
凌湙点着桌几接口,“闻首此言差矣,纪将军的兵都是有功于大徵的,虽行事鲁莽了些,可比起寸功未有的区区几个府卫,他们的性命是不能轻易处置的,闻首,此一码归一码,莫要牵扯其他。”说完就不停的对着闻高卓打眼色,让他把府卫一事绕开。
可惜闻高卓根本不领情,气怒不已,“勋贵蓄养府卫得高祖批准,我堂堂一阁之首,蓄养些看家护院,又有何不可?陛下只要下道旨,许我蓄养千余卫,自然就不会有违制一说,陛下,老臣家小众多,没有府卫的护持,恐家小不得安枕,求陛下下旨准许老臣开此先例。”
陛下本来就对闻高卓养出超额的精卫上火,此时见他求人还求的一脸坦然,甚有逼迫他让步之势,当时就冒了火,只一直压着没动,直到关谡又开口打圆场。
凌湙学着关谡的模样沉吟道,“陛下,闻首于我大徵确实劳苦功高,府中蓄养些私卫也是人之常情,便是老臣府中亦有些看家护院,这非什么大逆之举,陛下……”
陛下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摔了御桌案上的镇纸,急立起身,指着闻高卓的鼻子道,“你要蓄养私卫,按制便是,可朕却不知御麟卫的装备怎会穿戴在你府上的私卫身上?莫非你的手竟然伸进了朕的私囊?”
这简直不能忍。
一旁的杜曜坚灵机的学了一个齐渲的反应,“陛下,首阁常对外人言,说陛下的御麟卫用的银钱,皆出自他手,若无他鼎力支持,陛下手中恐怕连一支军都组不起来。”
这话一出,哪个君王不炸?
后续根本无须再导火,整个宣仪殿就看当今与闻首阁,就御麟卫的花费掰扯,及至上升到拍桌斥骂,这中间关谡当然也上前劝说过,却被二人频频挥开,忙的他一头一脸大汗,等陛下怒极失了理智,那一句押入天牢的口谕就已经响在了众人耳边。
君无戏言。
凌湙转头望向宁琅,点点他道,“听懂了么?”
宁琅这回眼神终于清亮了起来,头直点,“懂了懂了,起火架油,转移矛盾点,扮猪吃老虎。”
凌湙点头,“齐渲亲妹的死活,和他自己的冤屈,对于咱们这位陛下而言,都是无足轻重的,这根本骚不到他的痒处,诉也白诉,顶多让陛下对闻阁老口头警告,又或者在强势的闻阁老面前,连口头警告都没有,他会毫发无伤,那么这个时候,就要找一个切入点,切一块能令他皮疼肉痒的痛点,戳它,不停的戳它。”
而当今最在意什么呢?
自然是他手中仅有能保命的御麟卫,那是谁也不能动的点,谁动谁死。
所以,纪立春才说,也就闻阁老了,不然换了谁,早死八百回了。
齐渲如果一开始还不知道利害关系,等关谡帮着从中引导斡旋,再有纪立春和杜曜坚从中补充,再伤心也该领悟过来形势了。
补刀再所难免。
几人正将这一节分解细说,门外酉一便快步走了进来,拱手与凌湙禀告,“刚天牢那边安排的兄弟来人了,说武少帅被带去见了陛下。”
凌湙点头,“看来比我想的快,行,一起随我去接接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