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五月心中浮起一丝异样,但更快的是忧心如何逃出这场困境。
周秉知道她面浅,索性借着地势逼仄靠得更紧,一下接一下地拂着她的背,“我的伤不碍事,你先闭着眼睛歇一会儿。听说你一大早就出了门,挨到这会儿肯定累坏了。”
若不是外头火焰乱窜如同魔窟,这会真有两分岁月静好的思。
周秉蹙着眉头,将袖子蒙在女人脸上,语气却越发温柔如同耳语,“我家里有宫中赐下的三黄膏,涂抹几遍后一点痕迹都看不到。等会火势小了你就跟在我后头,我就不相信那屠婆子带了满满一整筐霹雳弹……”
他安慰自己,屠婆子就是带了一整筐霹雳弹也不怕。二林寺的和尚总不能都是净土宗的信众,总有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
然而浓烟四溢,空气越来越稀薄,周秉已经无计可施,心想难道小爷的命真的要丢在这个鬼地方?
靠在他怀里的谭五月困得已经睁不开眼了,她强撑了许久太累了。蜷缩着身子,温顺得像一头才找到巢穴的狸猫。
周秉忽然不合时宜地想亲吻她。
他向来是个随性而为的人,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
女子的嘴唇因为脱水有微微翘起的皮,周秉顺着轮廓缓缓地挪移。一点一点润湿,眼看着那块地方恢复了往昔的红润。
也许是这份侵略太过,陷入浅眠的谭五月忽然胡乱挣扎了一下。然后像被噩梦靥住一样白着脸,半睁开的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看不出清醒还是昏迷,嘴里不住喃喃。
“我……不想和你回京城,我只想清清静静地呆在江州。我再不欠你什么,我还了你一辈子总该还完了……”
周秉好笑,这还半辈子都没完呢,说什么一辈子?
忽然心头剧震,胸中顿时掀起千层浪,差一点就跳了起来。
好在及时反应过来,但他的脸色已经控制不住的难看,低叱了一句,“胡说些什么,你什么时候欠我的了?”
整个甬道浓烟越发浓密,凹槽里的空气也渐渐变得污浊不堪。又加上饿了两顿,还吃了不知什么分混合的茶水,谭五月的头晕晕沉沉的不怎么清晰,几乎下一刻就又要昏睡过,却还是努力撑着眼皮。
“你,你娘,庾湘兰,还有那个什么荣寿公主,不就是欺负我孤苦娘家无人。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守着暄哥儿清清静静地过日子……”
声音渐渐细微,到最后已经微不可闻。
周秉骇然,手脚几乎不能动弹。
眼可见地,脸色从白色变了灰色。
愣愣地呆了一会,搂着又昏睡过的谭五月回忆着两个人的一点一滴。
难怪……自己现在明明什么都没做,努力维持着清白名声,没有干什么混账事,也没和别的妓子勾勾搭搭,这女人却好像长了一颗石头心,一心一地想要和离逃开。
她是把从前犯下的错,全部算到了现在……
还有那声不容错认的“暄哥儿”。
那是两人唯一的孩子,明明长得那么好看,那么像年青时的自己,却痴痴傻傻,十几岁了还如同幼儿一般天真……
周秉心头又涩又苦,心像沙漏一般空荡荡的无所依。
谭五月……竟然也有从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