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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谢恒是在清脆的鸟鸣中转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望着雕刻精美的木床,感受着鼻尖清新淡雅的熏香,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昨日他已经搬到长安萧朝议的府上了。
自己竟然能跟世家子弟住在一起!而且还成为座上宾!谢恒觉得这几日简直就跟做梦一样,忍不住狠狠掐了自己干瘦的大腿一把。
“干你娘呦!”谢恒疼得龇牙咧嘴,旋即又笑了起来。
此时外面响起敲门声,“谢郎君可是起了,奴们来伺候您梳洗。”
“啊、好!进来吧。”谢恒有些慌乱的应了一声。
接着一帮女婢推门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这位便是萧府的后院总管。
女子不苟言笑,带着一种世家大族特有的冰冷语调道:“郎君怎么还穿着这身?不是给您备下换洗了吗?”
谢恒犹豫了一下,回道:“这衣服也是新换的,傅哥之前领我去鄜州最好的制衣店买的,我能先穿着吗?”
“自然不行,”女子眉头微皱,“料子做工都如此粗糙,穿上了不是让人笑话吗。要知道这可不是鄜州,您既然住进了萧府,在外行走便是代表府上的颜面,还望郎君莫要让小的们为难。”
谢恒面色涨红,被说得极为不好意思,只能陪着笑脸点头,然而也许是太过紧张,之后就连梳洗都做不明白。
当女婢那这口檀想要给他清嘴洁牙之时,由于不知道那是什么,竟直接嚼了两口吞到肚子里。
屋内传来阵阵轻笑,谢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这还不算完,当他听到许多下人聚在一起轻蔑的议论自己的出身时,谢恒彻底沉默了。
他这次没有生气,而是仔细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之前,长安城门阀子弟,六品官员的下人,随便挑出来一个,谢恒都要费力讨好。而今这帮人却要反过来服侍他,如果是自己,想必心中同样不忿。
你本身也不是什么公子少爷,不能因为萧老爷傅郎君人好就得意,忘了自己之前被多少人家抛弃过吗?
谢恒在心中不断提醒,收起失落的表情,他双手用力拍了拍脸颊,依照之前说好的时间去找傅旻。
此时傅旻正与谢九霄研究功法,毕竟已经三百年过去,当年是如何开蒙的这傻鸟也忘得差不多,只好将记忆里的各种书籍都一股脑念出来,然后二人一起分辨。
托他的福,傅旻也算了解了许多之前不知道的术法,想到以后对付谢哀时可能用得上,心情瞬间大好。
见谢恒走来,难得和颜悦色道:“昨晚睡得怎么样,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就与我说。”
他如果像平时那样不苟言笑,谢恒上不觉得怎样,可如今温声细语的与自己说话,小男孩自我建立了半天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许久,露出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瘪着嘴道:“小的一切都好,多谢郎君关心。”
傅旻:“……”轻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喜欢小孩子。于是接着问道:“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谢恒摇头,紧抿双唇。他很清楚,没有人会喜欢刚到就四处告状的人,自己如今最害怕的便是让郎君讨厌他。
傅旻又问了两遍,对方还是不开口,耐心渐渐沉底。正当他忍不住要黑脸之时,谢九霄在一旁淡淡道:“还能有什么,估计被府里下人嘲弄了吧。”
谢恒猛然抬头,不明白对方是怎么知晓的。
谢九霄嗤笑一声,“凡是大家族不都差不多吗,萧府这还只有萧进一个人住,若是那种未分家的,光是下人就能挤兑死你。”
傅旻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恒见此连忙道:“其实他们也未必有什么坏心,是我自己太小气了,刚搬到长安有些不习惯,等熟悉两日规矩就好了,我……”
“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傅旻面无表情吩咐了句。
谢恒慌乱异常,忍不住哀求:“是我的错,我会好好学规矩,再也不给郎君丢脸了,您别赶我走!”
“你在说什么?”傅旻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我是让你回屋换身衣服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