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旻微愣,心中涌起一丝怪异。如果真如房遗直所言,这根本就不是生病,反倒像被邪祟沾染一般。
他上前将手搭在阿元脉搏上,假意看诊,实则将巫力送到其体内探查滋养。之前他已经帮沈药儿调理过,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也算十分顺利。
阿元夫人的经脉比沈药儿还要脆弱,傅旻务必小心谨慎。但一圈下来,感觉对方除了有些营养不良外确实查不出什么,腹中胎儿心跳也十分强健有力。
傅旻不信邪,又重新检查一遍,这次将掌心附在阿元腹部,运起全部功力。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瞬间感受到一股邪气想自己冲来,床铺上昏迷的女子死死抱住肚子,口中发出凄厉的嘶吼。
“快按住她!”傅旻厉声道。
已经呆住的房遗直连忙自己上前,拼尽全力按住妻子不断挣扎的双手。
傅旻继续探查,巫力在里面转了一圈,阿元肚子里的东西不断蠕动,似乎想将傅旻赶出去。
而那边房遗直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他心中极为震惊,自己好歹是会些拳脚的,怎么可能压制不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弱女子。
“松手吧,”傅旻没再与那邪祟抗争,起身整理了下凌乱的衣物,淡淡对房遗直道。
果然,他一撤走,阿元便安静下来,口中不再叫嚷。
房遗直擦了把头上的汗,他刚才好像看到一团白光,也不知是不是字眼花,刚想开口,门外突然传来管事的声音。
“公主、二郎,你们不能进去,里面神医正给大娘子瞧病呢!”
“啪!”的一声,似乎是管事挨了记耳光。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条狗也敢拦主人!”女子尖刻道:“快点给我滚开!这个家哪里是我不能去的!”
房遗直神色阴郁,本就因妻子的病情而难受的他听到外面的声音更加不舒服,推开门,冷冷道:“弟妹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还要进你大哥大嫂的寝屋不成。”
傅旻跟在后面,入眼便是一大帮人浩浩荡荡,打头的为一男一女,男子二十上下,样貌与房遗直有几分相似,气质却有些猥琐。女子则满头珠翠,虽是开春没多久,但却身穿薄纱,只罩了一件大氅,露出大半白腻胸、脯。样子也是娇艳动人,但满脸的骄横之气让人不喜。
“我们也不过是担忧阿嫂,这都病了一个月,家里请了多少名医。依我看,莫不如去宫里求九郎,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女子娇笑,嘴上说的好听,神情却无半分担忧之色。
房遗直气得咬紧牙关,阿元生出这种怪病,若真让太多人知道,传出去哪怕日后治好,也少不得被指指点点。自己这弟妹自打阿爹病逝,便一直不满爵位与家产落到自己手上,当年直接闹到太宗哪儿,好在太宗清醒,训斥了女儿一顿。饶是如此,也闹得家宅不宁。
假如这回往阿元身上安下什么污名,便可大肆宣扬房遗直私德有亏,重新提起分家一事。
房遗直虽说比起自己父亲差得远,但也不是傻子。他不去理弟妹,转头看向自己弟弟:“阿俊,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房俊避开大哥的目光,唯唯诺诺道:“兄长莫要见怪,嫂嫂得了这种病,还一直治不好。我们也担惊受怕,弟弟房里还有几个庶子,万一要是也染上如何是好。”
房遗直见弟弟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疲惫的闭上双眼,脑海中思索着应对。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少年突然开口:“怎么治不好,国公不是把我叫了来嘛?”
房俊对着老婆兄长气弱,但在旁人面前十分耀武扬威,见一外人敢在自己面前说话,恶狠狠道:“臭小子,有你什么事儿,说大话的功夫不如回家吃奶!”
然而才放完狠话,远处就飞来一只大鸟,对着他梳的油光水滑的脑袋狠狠挠了数下,趁着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又拍打着翅膀逃走。
房俊发出惨叫,捂着像鸡窝一般的头,他的额上还中了几下,如今正不断渗血。
这副滑稽的样子惹得周围下人纷纷捂嘴,害怕自己不小心笑出来。
他妻子似乎十分厌恶丈夫丑态,呵斥了声“闭嘴”便转头打量方才开口的少年。
傅旻陷入沉默,心中不断盘算,这两位怕就是大名鼎鼎的高阳公主和其丈夫房俊。上辈子小时候电视剧里总是播放唐朝的一些秘事,而高阳公主与和尚偷、情,还让老公在外面守门这件事对傅旻幼小的心灵造成极大冲击。所以当他看到房俊今日戴了个绿幞头之时,表情瞬间极其精彩。
而房遗直见傅旻已经说出这种话,顿时信心大增。义正词严的让对面夫妻赶快回去,不要再耽误妻子治病。
高阳公主根本就不相信对方能治好,断定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但房俊那副丢脸的样子也让自视甚高的她不愿再多待,于是冷笑着带人离开,打算几日后再来算账。
见这帮人彻底远去,房遗直才算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傅旻,语气小心翼翼道:“神医方才说的……可当真?”
傅旻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房遗直整颗心跟着对方波荡起伏,最后忍不住道:“到底是能不能治。”
“能治,但不一定能保住你娘子的命。”
房遗直眉头紧皱,强行压制住怒气:“这是什么话!我找你不就是为了治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