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果他没记忆错乱而说错或者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当时是在晚上分的手,所以,黑夜也成为了他恐惧的东西。”乔安看着对面的人,眼里已经发了红,但没有湿,只是紧绷的下颚而和咬紧的牙关都说明他现在已经是极度自我控制的状态了。乔安给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作为缓冲,在咖啡馆播放的舒缓音乐里静静地观察着纪言郗。这是一个很会隐忍和宠腻的人,乔安在心里判断。取不出来章节名大约过了五分钟,乔安的咖啡见了底,他抿了抿有些粘腻的唇,突然出声:“纪先生。”但他接连喊到了不用道歉,我爱你疗养院不似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淡,被医用香薰的温和气味遮掩,布局也贴近于家居,宁静而祥和。而在这宁静祥和的房间中央,躺着的人却眉头紧皱,汗水湿了苍白的面容,沉陷于梦魇,不安地呢喃着。站立在门口的人,反手压合门锁,朝着病床一步步走近。弯曲变形的文件夹轻落于床头柜,其上还剩半杯水的玻璃水杯映着床前的身影,歪斜扭曲,又光怪陆离。病床上的人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凌乱地压了下来,遮盖在眼睫上的发丝随着睫毛的不安颤动跟着细微地抖。纪言郗伸出手,将那几缕发丝拨开,轻拭去汗水,拇指落于眉心抚向眉尾,一下又一下、一点点地将它温柔抚平。‘在他以为你们才刚刚开始恋爱的时候,其实你已经和他谈了一场十分漫长的、你们自己都没意识到或者说是他没意识到、而你又有意不肯承认的恋爱了。’这句话,像来势缓慢却能轻易搅动风浪的一场超级风暴,在纪言郗心里掀起了腥风血雨。午时的光线,透过车窗玻璃后,总是给屋里的人以清灰冷落的恍惚感,信手拨动人的记忆罗盘,时空开始翻转,今夕往日贴合重影。同是春末夏初的时节,那时候他大三下学期,他本科学校是导师制,大一就开始和研究生熟悉实验室了,他大二的时候跟组内的研究生师兄师姐做了几个课题后,在大三那一年就开始准备自己的毕设。他的毕设实验涉及养殖,周期是十二周,安排在大三下的那个学期。那一年清明节的时间比较靠后,放清明的时候因为实验他没法离校,也就没能如约回b市找贺肖。依稀记得他在电话里说自己清明不回去的时候,贺肖闷着声一直就没肯再开口,也不肯挂电话,任他怎么解释怎么说,都坚持地一声不吭,死倔地和他赌气。最后那通电话持续了多久,纪言郗不记得了,总之当时他也没敢挂,一直到手机没电自动挂断为止。至于当时为什么没敢挂,他自己也不知道。最后,他还是回去了。把养在缸里的祖宗们丢给了孙浩然,买了机票就往家赶。他下了飞机后,不是回家,而是径直地去了康安。当时打开病房门的时候,场景和眼前的画面相差无几。病床上的那张脸也是汗湿着,只是比现在要稚嫩不少,身上还穿着一中蓝白的校服,因为正处于长个子的阶段,抽条抽得有些单薄,少年的青涩感明晃晃地映在被身骨支起的衣服肩角上。一晃多年过去,青涩和稚嫩被成熟稳重代替,但那份隐藏在眉间的执拗却一份未减。贺肖肠胃不好,具体从什么时候有的毛病,具体算起来是他高三住校那一年。那一次住院也是肠胃的原因,肠胃炎、胃痉挛,住院了,不肯好好治疗也不肯吃东西。病因无关饮食、当时医生也说不出来贺肖为什么突然就犯了胃病,最后一致认为他在学习上给了自己太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