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出租车里,贺肖面色冷肃,手指紧绷地发白发抖。“即将到达目的地”……十六道口已近在咫尺。“目的地已到达”一前一后两辆车的导航同时发出提示,贺肖付钱下车的同时,纪妈妈停车,紧跟着追过去。两人还没能走到十六道口的门前,就突然听到前面一阵惊呼,紧接着一道黑影窜出,并没有注意到贺肖和纪妈妈,只回头看了一眼十六道口门内就直直地飞了出去。贺肖随即快步朝着那道黑影窜出去的方向奔去,在十六道口的门口,与从里面紧追出来的四个黑衣人“砰”一声撞在了一起。黑一人随口道歉把他推向一边后,朝同伴大声说:“纪少爷在那边,快追!”话落,几个人立即跟着纪言郗的方向追了出去。贺肖当即跟上,在靠近他们时从身后一扯把两个人扯摔在了地上。两黑衣人倒在地上看着刚刚撞到的年轻人懵逼一瞬,并不明白上来放倒他们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刚想爬起,就又被这年轻人猛地掼在了地上。“你他妈找死!”黑衣人怒道。说着同时扑向贺肖,一脚踹了上去,贺肖偏身一躲,紧接着耳边传来了纪妈妈的怒吼。“住手”听到动静的黑衣人均回过头看,包括已经准备横穿马路逃跑的纪言郗。贺肖黑衣人倒在地上纠缠着,纪言郗只看到了纪妈妈,他分不清此刻是什么情况,心下只想着逃跑,于是转头,在那两个黑衣人追上来之际跨过路栏直接跳进了车流里。一时间喇叭声和叫骂声惊起,贺肖被黑衣人一脚踹了出去,他爬起来时,只见纪妈妈惊悚地盯着前面,他跟着转头去看,下一秒浑身的血液瞬间倒流,严寒贯穿了心脏!“哥”“儿子”两道心目炸裂的呼喊淹没在人群的惊呼中,车流停滞处喇叭喧天。贺肖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呼吸也成了艰难无比的一件事,他拼了命似的扒开聚拢过去的人群,浑身发着抖奔向已经倒的纪言郗。“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也能撞上去?这怎么开的车?”“就说迟早出事,这个地方车流也挺大的,应该再按个红绿灯的。”“还好这车速慢啊。”“哎,不知道那人有没有事,也是倒霉。”……“完了完了”“老公,快先给打120。”车子上下来一对夫妻,也是吓坏的模样,急忙走向被撞出两米远的纪言郗,再看到纪言郗还没有昏迷的时候拍着胸口大口吐气。“感觉怎么样,你先别动。”女人问。说完庆幸纪言郗被撞的那一瞬间滚到边上,也庆幸自己车速不快,不然车子压上去才是真的没命了。纪言郗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搅碎了,闭着眼忍痛,万万想不到这也能被撞。男人打着电话抖着腿刚想蹲下观察纪言郗身上的伤势,就被一股力量猛地甩开,接着一个年轻人近乎疯狂地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伸出又收回。“哥……”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纪言郗有些不敢相信地茫然睁开眼,一张看起估计比自己还要惨白几分的脸映入眼帘,接着就感觉到了坠落在脸上来不及冷却的温润。“……别哭,哥没事……”他忍着灭顶的疼痛挤出了声。车速并不快,刚出库转弯,估计车技不大行,方向盘乱打就把他给撞了,还好他不是直直躺下,不然得被压死。而贺肖并没有看到,结合纪妈妈的表情,只以为他哥是直接被正常行驶的车辆给撞飞了。“儿子!”纪妈妈已经慌得忘记了常识,跪到地上就想上手抱纪言郗,贺肖眼疾手快把她拦了下来,她才回神一般赶忙收回手。”妈……我还没死。”纪言郗说完这一句神智就慢慢开始迷糊。“说什么屁话!”纪妈妈说着起身,转向身后站着的惊慌无措的黑衣人,然后抬手,“啪”一声打在了为首的一个人身上,“滚!”“可是纪总……”纪妈妈不清楚具体到底是怎么一回身,但内心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虽然知道他们也是拿钱办事,但是现在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她儿子今天死在这里,她非得让他们给陪葬,“再说一次!滚!连着你们纪总也得滚!!!”黑衣人在纪妈妈的怒吼中犹豫片刻转身离开。“那个,抱歉,我们打过120了……”男人说着再此看了眼地上的纪言郗,接着说:“……我们愿意承担所有医药费。”“医药费?”纪妈妈正盛的火气转了个方向,“会不会开车?怎么拿的驾驶证?我们稀罕你那点医药费吗?!”男人知道自己操作不当,只能再次道歉并说:“我们会承担所有责任。”这话也是看在纪言郗尚且还清醒的状态下说的。纪妈妈已经不去听,再次蹲到地上,心疼地想去摸纪言郗的脸,但……贺肖那只还在颤抖的手正负在上面。如果还不知道他们的事,她或许还以为只是因为兄弟情深,但现在看着这一幕,内心五味陈杂,她最后收回了自己的手,跟着等待救护车的到来。交警在维持交通秩序,聚拢的人群也在被遣散,救护车到来时纪言郗已经疼晕了过去。医院里,纪妈妈和贺肖站在走廊里,焦躁不安地等待着。凌乱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时,纪妈妈抬起了头,随后起身,迎着快步走来的纪忠国走了过去,然后想也没想就先给出了一巴掌,纪忠国甚至没来得及问出一句儿子怎么样了。“啪”响亮的巴掌声引得一直低头紧抿着唇的贺肖抬起了脸。只见纪忠国被纪妈妈打了一巴掌倒也大气不敢出,从他接到电话那刻起就知道少不了这一巴掌了,孩子的健康比一切都重要,这是为人父母的基本准则。“老婆,对不起。”“你走,你立马走!要不是你,我儿子不会出事!”纪爸爸当然不可能走,他也不顾贺肖还在,伸手抱过纪妈妈安慰认错。他不知道为什么贺肖和他老婆都碰上了抓纪言郗这个关头,但认错总没错。纪妈妈面色铁青,挣不动只好停下来方言:“儿子要是有什么事我非得打死你个糟老头!”纪忠国不管什么都一一接下,因为纪言郗不管如何都是他自己的儿子。等纪妈妈冷静下来后,两人都看向坐在急救室门口的贺肖,纪妈妈想着急救室里的儿子和一路上贺肖的反应,心口都在发疼。纪爸爸也看着贺肖,心里也五味陈杂,把纪言郗关在国外这计划是行不通了,接下去不知道该怎么去干预。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每一秒都像一把刀,细密地刻在贺肖的神经里,在即将切断神经之际,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打开,贺肖豁然站起身,惨白着脸看向医生。纪妈妈和纪爸爸也紧张地看着医生,祈祷医生的嘴里不要说出些不可挽回的坏消息。但那医生却只是因为身体不支出来换一个人进去,并没有告知任何关于纪言郗的情况。三人只有继续焦躁地等待,无数把刀又继续在贺肖的神经上密密麻麻地割着,那根神经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被切断。纪妈妈眼见贺肖的神情越来越不对劲,她把纪爸爸撇开到一边,闭了闭眼朝贺肖走近。里面躺着的情况未知的是她儿子,她说不出不要紧张这种话,只是拍了拍贺肖的肩膀,搂了搂他,心口发闷,“贺肖……”。纪妈妈只喊得出一个名字,随后变哽咽了,贺肖不知她是什么心境,也无暇顾及,只是目光没有焦距地盯着地面,在心里千千万万遍祈祷他哥没事。纪忠国看着纪妈妈得状态,心里咯噔一声,掌心微微发紧,心里也在暗道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纪妈妈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变成了通知性的哀求。这个眼神,何其熟悉,但这次他是说什么也无法答应,于是他闭了闭眼,把视线移开。纪妈妈看着额头已经冒了冷汗的贺肖,泪水又一次落下,她收回手,把眼泪擦去,然后也跟着眼神失焦,心里钝痛着等待。急救室的门口再一次打开时,无疑是对焦急等待着的三人的解脱。“医生,我儿子怎么样?”纪妈妈车祸2“右侧大腿骨折,肋骨断裂三根,好在没有伤及内脏,腰椎轻微骨裂,病人清醒后再观察是否有脑震荡。”医生说着余光注意到椅子上的贺肖,眉头轻皱,“病人情况稳定,骨头断裂部位没有出现移位情况,后期好好养就可以恢复,没有生命危险……不用太过紧张。”纪妈妈听完后神经豁然放松,腿一软,被纪爸爸及时捞住。“谢谢医生,幸苦了。”医生点了点头,准备转身进去时停顿了一下,下巴往贺肖那扬了一下说:“那位……家属,情况看起来不太对”,说完转身进去。纪爸爸和纪妈妈闻言看向贺肖,发现他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惨白,双唇抿直直成一条线,脸侧冷汗直冒,额前的头发都已经被打湿。“贺肖”纪妈妈赶紧到他面前蹲下,着急地喊了一声,但贺肖没有回应,纪妈妈转身叫纪爸爸,“老公!送贺肖回康安。”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刚刚对纪忠国生的那滔天火气了。纪爸爸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好上前准备扶起明显紧张得脱力的贺肖,但手在触摸到他衣服的前一刻却被贺肖冷着脸躲开。纪妈妈和纪爸爸都一滞。“我没事,我等哥。”纪爸爸伸出去的手突然抓紧了一丝,心里像有一只钢丝球在用力搓着,他面色也微微冷了下来,收回了手。纪妈妈手扶在他膝盖上,察觉到气氛的微妙,最终也不再说什么,自己也不可避免地生老头的气,贺肖……哎。“那感觉不舒服就和孙姨讲,你身体都还没好透,医生说要好好放松休息。”贺肖转身面对纪妈妈的时候铁青的面色缓和了下来,“嗯,谢谢孙姨。”“和孙姨客气什么,再客气孙姨要骂人了。”纪妈妈知道现在说什么他也不会听的,于是说完摸出纸巾擦去他脸上的汗,但刚触碰就被贺肖接了过去,她也就放了手。“纪忠国,你去联系医院把言郗转去康安,明川现在也在康安。”,三个孩子,都进医院了,这下大团圆了,纪妈妈忍无可忍瞪了一眼站在边上面色不愉的纪忠国。纪忠国闻言一愣,没明白什么叫明川也在康安,但此刻看着纪妈妈的反应顾不上思虑,只打心底知道他这条战线以后肯定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最后沉着脸去联系医院。纪忠国走后,纪妈妈坐到贺肖身边,想了想还是说:“你哥没事,不要太紧张。”“嗯。”贺肖紧紧抿着的唇微微张开一瞬,他在紧张褪去后,只剩下腹部毁天灭地的绞痛,但他不想倒下,所以强忍着。车流停滞,惊呼四起的那一瞬间,于他而言,就好像无边昏暗里的那捋光骤然熄灭,从此只剩黑暗与寒冷。等待的每一秒都是一种凌迟,好不容易得到解脱,但紧接着这捋光又面临着被抢夺。为什么一定要和他抢,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