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华遥忍不住叮嘱道:“切记以自身安全为上,若觉得事不可为,便果断放弃,不要让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可明白?” 两人闻言心中感动,齐声说道:“是,我们明白。” 姜然和江林领命而去,纵马出了赵国的边境。 近段时间的赶路,对司华遥的身体来说是负担,他可以明显感受到身体的虚弱,所以便决定在铭城落脚,调养身体,待姜然他们带回确切的消息后,再动身前往。 未免出现意外,春海亲自到厨房给司华遥熬药,好好地调理了三天,司华遥才觉得好受了许多,而姜然和江林依旧没有回来。 “三日了,他们还未回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司华遥不禁有些担忧。 春海宽慰道:“主子莫要担忧,以他们两个的武功应该不会有事,大约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但愿吧。”司华遥起身,道:“今日感觉身子爽利了些,出去转转吧。” “是,主子。” 两人出了客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街上的流民又多了许多,他们靠坐在墙角,双眼无神地看着来往的行人。 “大爷,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点吃的吧,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一个流民带着两个孩子拦住了一个穿着华服的男人。 男人厌恶地甩开流民的手,道:“拿开你的脏手,知不知道我这身衣服多少银子,你赔得起吗?” “大爷,求求您,给我们点吃的吧,求求您!” 男人见他还要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将人踹了一个跟头。 两个孩子哭着喊道:“爹,不要打我爹,不要打我爹!” 男人拍了拍衣服,朝着三人啐了口唾沫,道:“真是晦气!” 司华遥看了一眼春海,来到卖馒头的小摊前,问道:“老板,你这馒头多少钱一个?” 老板笑着答道:“这位爷,咱们的馒头十文钱一个。” “十文?”司华遥眉头皱紧,道:“我记得以前馒头不是这个价吧。” 老板叹了口气,道:“您说的那是以前,现在这年景,粮食的价格翻了三倍不止,我们也只能跟着涨,否则就得亏本。唉,谁没有一家老小要养活。” 司华遥眉头微蹙,道:“粮价上涨,官府为何不管?” “今年的粮食因为打仗被毁了不少,家家都勒紧裤腰带,官府的人也不例外,那些粮商要从外地买粮,再运到铭城,这运送的费用,以及粮食的损耗,人家只涨三倍的价格,已是十分良心。” 司华遥点点头,道:“你这有多少馒头?” “您稍候,我数数。”老板仔细数了数,道:“爷,我这儿还有一百三十个馒头,您看要多少?” “我全要了。”司华遥转头看向春海。 春海会意,付了银子。 “这些馒头分给这些流民,每人一个,不能多拿,可明白?” 老板一怔,随即感慨道:“像您这么有善心的人不多了。您放心,我定按照您说的做。” 司华遥叹了口气,道:“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老板扬声说道:“各位听好了,这位爷买了一百三十个馒头,要分给流民,每人一个馒头,要领的都排好队。一人只能领一个馒头,不要多领!” 街上的流民听到有馒头可以领,慌忙往这边跑,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唯恐慢了便没了馒头。 “我要,我要,给我一个!” “还有我,还有我……” 人群越聚越多,都挤在馒头摊前面,眼看着就要失控,老板急忙叫道:“不要挤,不要挤!排成一队,不排队的人不能领!” “我排了,我第一个,快给我!” “我也排了,快发馒头!” 人群中突然跑出一人,抢了两个馒头就跑,其他人见状也想效仿,被一只手紧紧攥住,随即甩向一边,而方才抢馒头的人也被摔在地上。 众人一愣,纷纷停下了动作,看向动手的春海。 见众人的目光集中过来,春海态度强硬地说道:“谁若是敢抢,这馒头便不发了,你们可想好了。” 春海出手很快,震慑了在场流民,他们相互看了看,规规矩矩地排起了队。 老板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这些流民无家可归,饥一顿饱一顿,若当真饿极了,抢了就走,他也没什么办法。好在有春海坐镇,他没再耽搁,连忙将馒头发给排好队的流民,一边发一边重复道:“一人只能领一次,一人只能领一次。” 流民拿到馒头,狼吞虎咽地吃着,很快一个馒头便下了肚。 有人没吃饱,便想着再领一次,因为刚刚开始,这里的流民不算多,还能再轮一次。若待会儿人多了,便没机会了。 老板或许并未发现,可春海发现了,一把攥住他的手,道:“你方才已经领过了,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吧。” 男人狡辩道:“你……你认错人了,我没领过。” 司华遥出声说道:“这些流民和你一样,也是无家可归,他们之中有老弱妇孺,也许久没吃过饱饭,或许你多领的一个馒头,能救回他们的一条命。” “你那么有钱,为何不多买点吃的?这点馒头够干什么的,根本吃不饱。”男人直接耍起了无赖。 “我是否有钱是我的事,跟你有何关系?你吃了我买的馒头,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以怨报德,你不感到羞愧吗?”司华遥一点不惯着他,直接怼了回去,接着说道:“若因为你惹恼了我,这馒头不发了,他们都得饿肚子,你是否觉得自己吃了,就可以任意妄为了?” 听到这儿,人群激动了起来,纷纷谴责男人,唯恐惹恼了司华遥,他们连一个馒头都没得吃。 “你就是个白眼狼!赶紧滚!”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呸!” “后面的老弱妇孺都没这样,你一个大男人真是不要脸!” “大家都记住这张脸,以后他就算饿死,也不给他吃的。” 男人见群情激奋,顿时有些害怕,撂下一句狠话,便狼狈地跑出了人群。 队伍又恢复了秩序,每个领到馒头的人都会主动向给司华遥行礼。 待所有的馒头派完,排着队伍的流民依旧没有散去,眼巴巴地看着老板。老板则转头看向司华遥,却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无奈地说道:“没了,没了,馒头都发完了!” 人心复杂,得到的会嫌少,得不到会怨恨,司华遥虽然有钱,但帮不了所有人,未免再出现道德绑架的人,惹自己心里不痛快,在馒头还没发完时,他们便离开了。 春海犹豫了犹豫,出声提醒道:“主子,以后这种事还是别做了,太危险了!” 司华遥现在不能动用内力,身边又只有他一个人,虽然他的武功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万一那些流民一拥而上,那后果将不堪设想,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司华遥明白他的担忧,道:“嗯,今日行事确实鲁莽了些。而且这么做也是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解决,还得结束战事才行。只是怕开始容易,结束难。” “让开让开!”一队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主子小心!”春海忙将护在司华遥身前,看着他们跑过去。 “脚步如此匆忙,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司华遥有些好奇。 春海猜测道:“可能是有流民闹事。” 春海拦住跟在衙役身后的老丈,道:“老丈,这是怎么回事?” “黄家出事了,那些进城的流民闯进了黄家大宅,想要仗着人多,抢人家的粮食。”老丈见衙役跑远了,甩开春海的手,道:“你别拦我,我得过去瞧瞧他们这帮白眼狼长了一副什么嘴脸。” 司华遥和春海对视一眼,也跟着人群走了过去。 当他们来到黄家大宅门前,那些衙役已经把住了大门。身着捕头服侍的男人扫视着门口众人,道:“你们都给我听着,若再有人敢上前一步,统统抓起来!” 方才那个老丈出声问道:“于捕头,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们大家伙说说。” 于家严扫了一眼人群中的流民,道:“一群暴民冲进黄家大宅进行抢掠,此等行径实在令人发指!大人说了,这些人统统严惩,绝不姑息!” 人群开始沸腾了起来,看向流民的眼神也变了。 “黄大善人日日施粥,养了他们三个月,他们竟不知感恩,做出此等事,简直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没错!这些流民在城里到处流窜,不少人家被偷被抢,绝对不能姑息!” “把他们赶出去,把这群白眼狼全部赶出城!” “赶出去!全部赶出去!” 铭城的百姓大声喊了起来,看向流民的眼神变得不善。 众多流民也察觉有异,纷纷开始抱团,与他们理论了起来。 “我们没抢也没偷,你们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们不走!出去就是死,我们哪儿也不去!” “我们是赵国人,这是赵国的城池,你们凭什么赶我们走?” 司华遥看着对峙的两方,不禁皱起了眉头,道:“不对劲。” 春海也察觉有异,提醒道:“主子,未免殃及池鱼,我们还是躲躲吧。” 司华遥四下看了看,道:“去那边的茶楼。” 两人一起进了茶楼,要了楼上的雅间,正好可以看到黄家大宅的大门口。 就在这时,黄家大宅的大门打开,陆续有衙役走了出来,还有被捆起来的流民,看模样双方应该是动了手,几乎人人脸上都挂了彩。 人群中一个大婶在地上捡了块石子,朝被绑的流民扔了过去,骂道:“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铭城百姓见状纷纷效仿,没捡到石子的便有什么扔什么。 被绑的流民中有一名女子,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模样,许是因为是女子,那些衙役并未对她动手,是众人中唯一不带伤的人。方才铭城百姓群情激奋,拿起石子攻击,正巧砸在她的头上,立刻便见了血。她恼恨地扫视人群,道:“黄家施粥了三个月,为何到我们来了便停止施粥?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他们黄家就是假仁假义,是靠施粥赚取名声,你们这些愚民都被骗了!” 女人的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扔下,让铭城百姓更加激动。 “黄家施粥三个月从未间断,偏偏你们进城就停了,这是老天不给你们饭吃!” “就你们这种抢匪,活该没饭吃,这是老天有眼!” “没错!这种人就不配活着,把他们赶出铭城!” “赶出铭城!赶出铭城!” 流民的人群中走出一名男子,道:“她说的没错,黄家已经施粥三个月,分明知道我们都等着喝粥活命,为何今日不施粥?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们没有吃的,还怎么活,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看着外面喧闹的人群,司华遥眉头皱得死紧,这些流民本是可怜人,如今却只让人觉得面目可憎。他记得在现代时,曾看到过一条新闻,说的是一个好心人每天都会给乞丐十块钱,给了整整一个月,可那天他失业了,在路过乞丐的时候,并未给他钱。乞丐顿时不乐意了,拿着乞讨用的纸盒子就冲了过去,质问他为什么不给钱。好心人解释说他失业了,乞丐依旧不依不饶,甚至对其冷嘲热讽。这就是典型的白眼狼。 春海听得一阵气闷,道:“主子,您听听他们都在说什么?就不该帮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最好!”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司华遥看着楼下对峙的双方,道:“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主子可是看出了什么?” 司华遥沉吟片刻,道:“我总觉得这些人在故意煽动双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