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响起,宫怜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手里拎着食盒。 “两位都在。”宫怜将食盒放在桌上,关切地问道:“章大夫,王爷的身子怎么样了?何时能醒过来?” 章辙如实答道:“王爷的身子在慢慢恢复中,至于何时能醒,这个说不准。” “好,只要王爷没有性命之忧便好。”宫怜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碗粥,看向章进道:“小章大夫,还得麻烦你帮忙。” 司华遥已经昏迷月余,为了维持他的生命,每日他们都会多次少量的喂流食给他。 “公子不必客气。” 宫怜坐到床边,将司华遥的身子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随后轻轻捏住他脸颊,迫使他张开嘴。章进则端起粥碗,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粥。 不过一小碗粥,他们却喂了半个时辰,从开始到结束,不见丝毫不耐烦。与他们来说,只要司华遥还活着,无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心甘情愿。 时间飞逝,又是半个月过去,转眼到了四月,小岛上的树木长了新叶,果树上长满了花骨朵,含羞待放的姿态好似纯真的少女,格外招人喜欢! 小岛上的人一早便开始忙碌,冬去春来,正是解决房屋问题的好时节,他们可不想夏日到来,没有遮雨的地方。 以司华遥所在的院落为中心,一点点往外扩散,整齐的房屋慢慢成形,他们的目标是争取每人一间房。 “咦,有船来了。” 在岸边赶海的人,远远瞧见有船靠近,拿起哨子吹了起来,这是他们的传递消息的方式。岸上的守卫忙拿起武器,警惕地看着远远驶来的船只。 待船只靠近,看清船上的旗帜,他们不禁松了口气,这是他们负责购买物资的船只。 “是洪大人回来了。” 众人抬头看去,果见洪阳站在船头。 “也不知洪大人这次运回了什么好东西。” “我猜应该是种子,最好是菜种,现在正是播种的时节,” “是啊是啊,最近总是吃鱼,吃的我现在看见鱼,嘴里就有一股腥味。” “听说洪大人这次出海是为了给王爷购买药材。” “王爷已经昏睡两个月了,真是让人担忧。” 船只在众人的期待下,慢慢靠了岸,岸边的人忙上前帮忙。 洪阳一纵身便跳下了船,众人纷纷上前,问道:“洪大人,这次出去买了些什么?” “买了些种子和药材,待会儿卸了货,便分给大” “那太好了!咱们开垦的土地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洪阳看着众人脸上的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道:“岛上如今的生活有些艰难,大家多担待些,也辛苦些,待几年后,我相信大家定能过上以前的日子。” “洪大人说得哪里话,追随王爷是我们大家心甘情愿的事,况且能一拳一脚地建设家园,我们很有成就感。” “是啊是啊,我可是住进了自己亲手盖的房子,睡起来格外踏实。” “王爷病重,还一心想着安置我们,我们感激还来不及。” 洪阳闻言长出一口气,道:“王爷若知道你们如此想,定欣慰不已。” “现在我们什么都不想,只想王爷能快点好起来。” “是啊是啊,王爷可是我们的主心骨,有王爷在,我们便什么都不怕。” “快了,那一日不远了。”洪阳招呼道:“大家帮着卸货吧。” 司华遥猛地睁开双眼,看向头顶的床帐,不等他回过神来,身子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这种体验他有过,是魂魄离开身体,也就是他死了。 司华遥忙低头看去,果然看到了床上的身体,他不禁一怔,随即说道:“不是还能撑一个多月吗?这是怎么回事?” 房门被推开,赵韩青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毒医宋晓峰。 赵韩青坐到床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他已经昏睡三日了,为何还不醒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莫要着急,容我给他把把脉。”宋晓峰搬了个圆凳来到床边,伸手给司华遥把脉。 这一搭脉,宋晓峰顿时变了脸色,忙伸手去探司华遥的鼻息,又仔细探了探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道:“殿下,他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赵韩青不敢置信地伸手,却又停下了动作,胆怯地收回手,愤怒地看向宋晓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方才他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死!” 司华遥在一旁看着,心疼得厉害,明明现在只是魂魄,却还是能真切地感受到心痛的滋味。 “殿下,您冷静点,他确实是死了,已没了呼吸,也没了脉搏。” “不可能!怎么可能?”赵韩青不敢置信地床上的司华遥。 宋晓峰眉头微皱,道:“殿下,他的死有蹊跷。” 赵韩青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转头看了过去,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晓峰直言道:“他的身体状况我了若指掌,他内功深厚,毒素不可能蔓延的这么快,除非有外力作祟。” 宋晓峰的话印证了司华遥的想法,心道:“若当真如此,那赵韩青身边定有人背叛,会是谁呢?” “你是说是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对他动了手脚?”赵韩青转身看向司华遥,眼泪夺眶而出,明明人就在眼前,明明方才还活着,他的手甚至还是暖的,“他真的死了?” 宋晓峰也随之看了过去,这辈子他见过太多人死去,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可在确定面前的男人已死时,心里还是感到无尽的惋惜,这样完美的人不该这般短寿,就好似昙花一现。 宋晓峰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是,他走了,殿下节哀。” “你先退下,此事不要对其他人提及。”赵韩青眼含热泪,语气却格外平静。 “是,殿下。”宋晓峰又看了司华遥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赵韩青来到床边,脱鞋上床,蜷缩在司华遥身边,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身子,轻声呢喃道:“哥哥,你应该很冷吧,我给你暖暖,暖暖就不冷了……” 司华遥站在床边,看得很是心疼,想要出声安慰,可无论喊得多大声,赵韩青都听不见。 “哥哥答应过,待你回来,便回答我的问题,现在哥哥回来了,是否能回答我了?”赵韩青仰着头,两眼含泪地看着他,哽咽道:“哥哥,你说,我听着呢。” “哥哥说过会给我机会,让我慢慢走进你心里,怎么能……哥哥怎么能食言呢?哥哥怎么就这么狠心,又一次丢下我……” “我……” 司华遥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也不想离开,但他无法掌控生死,就算再舍不得,也不能死而复生。 两人一个缩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明明距离很近很近,却已是阴阳两隔,这大概就是世间最痛苦的事。 天暗了下来,赵韩青撑起了身子,轻轻摩挲着司华遥的脸,轻声说道:“哥哥放心,无论是谁对你下的手,我都不会放过。待解决了这里的事,我就去找哥哥。” “不要!”司华遥心里一揪,慌忙大声喊道:“你不能做傻事!我不会再重生了,我们的缘分尽了,就算你死了,也再也见不到我了,千万别做傻事!” 司华遥后悔了,原本只是想安慰他,不曾想他竟钻了牛角尖。 赵韩青听不到司华遥的嘶喊,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扬声说道:“玄影进来。” 房门被推开,一阵刺骨的冷风灌了进来,赵韩青却丝毫感觉不到,即便再冷,也冷不过他的心。 “殿下。”玄影忍不住看了一眼床上的司华遥,如此完美的男人,竟以这样的方式落幕,真是令人惋 赵韩青平静地问道:“我不在时,有谁来过。” 玄影看向赵韩青,心中忍不住担忧,赵韩青对司华遥的感情有多深,他看在眼里,如今司华遥遇害,赵韩青现在表现的越是平静,就越是危险,怕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玄影不敢怠慢,如实答道:“除了小喜子,无人进来过。” 小喜子的性情做不出杀人的事,赵韩青了解这一点,并不怀疑他,道:“你去把宋晓峰叫来,再去小厨房一趟,将所有人都带来。” “是,殿下。”玄影领命而去。 很快,宋晓峰便来了,赵韩青抬头看向他,道:“你去仔细瞧瞧,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殿下。”宋晓峰走到床前,仔细检查着司华遥的尸体,过了好半晌,才起身说道:“殿下,若我没看错,在他昏睡期间被毒蜘蛛咬过。” 宋晓峰边说,边将司华遥的身体翻了过来,指向他脖颈的位置,那里有一块红痕,还有两个很小很小的咬痕。 司华遥也跟着凑了过去,看到了那个咬痕。 “毒蜘蛛。”赵韩青深吸一口气,道:“这般说来不是下毒。” 司华遥明白赵韩青的意思,他是说毒不是下在饮食当中。 宋晓峰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随即弯下腰。 赵韩青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宋晓峰如实说道:“殿下,我要放出毒液,以判断这是哪一种毒蜘蛛。” 赵韩青沉默地看着宋晓峰,想到司华遥生前整理过得手札,便松了手,默认了他的做法。 宋晓峰用刀划开了伤口,挤出了里面的毒液,装进一个小瓷瓶里,道:“殿下,给我一日,明日我给您答复。” 赵韩青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吧。” 宋晓峰将东西收好,背着药箱走了出去。 赵韩青在司华遥脸上亲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开房间,刚来到门口,就碰到了玄影,他的身后还跟着不少人,都是小厨房的人。 众人忙行礼道:“参见殿下。” 赵韩青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看向玄影,道:“让他们回去吧。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出东宫。若有人擅自出去,直接拿下。” “是,殿下。” 赵韩青出了东宫,坐上车辇,径直来到了御书房门口。 德辉见状忙迎了过来,道:“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进去通报,我有事求见。” “是,殿下稍待。”德辉进去通禀,很快便又回转,道:“殿下,皇上请您进去。” 赵韩青抬脚进了御书房,来到近前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青儿来了。”赵连章抬头看了过去,笑着说道:“来见朕所为何事?” “父皇,司总兵死了。”赵韩青直视赵连章,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没错,赵韩青怀疑赵连章是杀害司华遥的凶手。 自古帝王皆多疑,虽然种种证据证明是马肃冤枉司华遥,但赵连章还是起了疑心,甚至派人去调查‘华子卫’和司华遥的身份。若司华遥才华平平,赵连章或许就信了他,可司华遥不仅有治世之才,还能领兵打仗,若他当真是司南皇室遗孤,留着他便是祸患,只有除掉他才能一了百了。赵韩青做了几十年的帝王,对于这一点十分清楚。 一看赵韩青的眼神,司华遥便明白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死在东宫,外人进不来,能对他动手的只有宫里的人,而有理由对他动手的,就只有赵连章。所以当他得知自己是被暗害时,。 “司华遥死了?”赵连章先是一怔,随即皱紧了眉头,道:“这是何时的事?怎么这么快,太医怎么说的?” “一个时辰前。”赵韩青的眼眶通红,尽管他尽全力克制,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他是被人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