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华遥淡淡地看了周立一眼,道:“有清远楼的掌柜和伙计。” 周立又出声反驳道:“大人有所不知,清远楼的掌柜也是司华遥的好友,他店里的伙计都听命于掌柜,也不能为证。” 李灵午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道:“这不能为证,那不能为证,你觉得何以为证?” 周立见状丝毫不惧,道:“与他毫无瓜葛之人可为证。大人向来公正廉明,是百姓称颂的父母官,草民相信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大人定不会偏袒。” 周立这是在拿官声威胁李灵午,若李灵午偏袒司华遥,那就是官官相护。 李灵午当官多年,哪能不明白周立的意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本官如何断案,还轮不到你一个罪人置喙。皇上不愧是皇上,整日忙于国事,竟还能看透你的本性,不仅罢了你的官,还言之永不录用。你这跳梁小丑,不知悔改,还在本官面前耍伎俩,简直不可救药!来人,公然威胁本官,赏他二十大板!” 李灵午也是老油条,打周立用的由头是威胁他,跟司华遥没有半分关系,周立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周立没想到李灵午竟不按剧本出牌,见两边衙役过来按他,顿时慌了神,喊道:“大人,草民冤枉,草民是被人构陷,皇上是被人蒙蔽!” 李灵午眼神微眯,道:“你这是在质疑君令?” 周立忙狡辩道:“不是,草民不是这个意思,皇上日理万机,哪能事事查问,我一个小小的八品绿豆芝麻官,怎么惊动皇上,定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皇上被蒙蔽了耳目所致。” “你可不是普通的八品小官,你是前任首辅的孙子,是宫中娘娘的弟弟,皇上稍加关注有何不可? 你就是仗着这层关系,想要拉拢我,说什么在朝为官最重要的就是人脉,我虽有才华却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将来的成就有限,你有人脉,只要我们联手,就能纵横官场。 你虽有才,但心术不正,我果断拒绝,你怀恨在心,到处让人散布谣言,拿那些腌之事污蔑我。我本想着清者自清,不去在意,可你变本加厉,竟辱及家母,我忍无可忍才将你绑了,来这公堂之上求一个公道。” 人都会下意识地同情弱者,而司华遥将两人的身份说出来,将自己摆在了弱势的位置,而周立则成了那个仗势欺人的人。 “原来他是宫中娘娘的弟弟,皇上的亲戚,那若真如此,那他定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才让皇上不顾念这层情分。” “拉拢不成就不择手段毁了人家,这种人真是活该吃牢饭!” “还好皇上圣明,没让这么个人渣再当官,要不然倒霉的还是咱们老百姓。” “是啊是啊……” 听着门外的百姓完全转了风向,周立的脸色更加难看,道:“你这是诬陷,是落井下石!你有何凭证,能证明那些谣言是我散布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过那些腌事才会被传出来,否则怎会不传别人?” “陈强,吕宋,王杉,陆华。”司华遥报出几个人名,紧接着说道:“这些都是此次参考的举子,就是你收买他们,在各处散布谣言,只要把他们抓来,稍加用刑,就知我说的是否为真。” 周立闻言心里一慌,忙说道:“他们是谁,我根本不认识。” 司华遥抬头看向李灵午,道:“大人,他们都住在林翔客栈,您可派人过去把人拿来,我有办法让他们招认。” 李灵午看看周立,再看看司华遥,心里跟明镜似的,道:“来人,去林翔客栈拿人,切记不可多说。” “是,大人。”两班的衙役领命而去。 “劳烦大人将周立带去后堂,堵上嘴巴,不要让他说话。” 李灵午继续吩咐道:“按司修撰说的做。” “大人,您怎能事事听从于他?您……” 周立想要狡辩,被一旁的衙役塞了块布进嘴里,随后便被拉扯着去了后堂。 众人小声地议论了起来,都好奇司华遥到底用什么方法,证明是他们在散布谣言。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出去的衙役回来了,还押着司华遥说的四人。 四人虽然没中进士,却也是举人,所以来到这公堂之上,也没有跪下的打算。 他们看向司华遥,顿时有些心虚,如今他是太子侍读,是翰林院修撰,而他们还只是个举人。 李灵午率先开了口,道:“堂下何人?” “回大人,草民陈强。” “草民吕宋。” “草民王杉。” “草民陆华。” 李灵午听完他们报完姓名,猛地拍响惊堂木,厉声喝道:“你们可知罪?” 四人被吓了一跳,陈强开口说道:“大人,我们何罪之有?” “污蔑辱骂朝廷命官。” 他们在看到司华遥那一刻时,就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只是这罪名若是承认了,那他们非得吃牢饭,前途也就完了。 吕宋喊冤道:“大人冤枉!我等都是本分之人,怎会做出此等事,还请大人明鉴,千万莫相信某人的片面之言。” 陆华也跟着应和,道:“是啊,大人,我们是冤枉的。” “某人?”司华遥笑了笑,道:“你们说的某人可是指本官?” 吕宋面色一僵,随即说道:“谁污蔑我们,我们就说谁。” “周立已经招了,是你们为了讨好他,所以才私自散布谣言污蔑本官。” 听到周立的名字,四人的神情随之一变,陆华开口说道:“周立是谁,我们根本不认识。我们只是小小举人,有何处值得司修撰花心思对付。” “你。”司华遥指了指陆华,道:“五月初九清远楼。” “你。”司华遥指了指吕宋,道:“五月十二满香楼。” “你。”司华遥指了指陈强,道:“五月十三林翔客栈。” “你。”司华遥最后指向王杉,道:“五月十八状元楼。” 四人的脸色彻底变了,这么隐秘的事,他竟然如数家珍,看来周立当真是招了。 “你们是打算顽抗到底,还是从实招来,自己斟酌。” 四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正思量着该如何做,突然被一道震天响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们连忙看去,只见李灵午再次拍响了惊堂木,道:“看来不用刑,你们是不打算招了。来人,重打五十大板!” “是,大人!”两班衙役的杀威棒齐齐捣地,传来的响动实在令人胆寒。 陈强慌忙说道:“大人,我们有功名在身,您不能私自用刑!” “周立已经招了,那就是罪行确凿,为何不能用刑。”李灵午拿起桌上的令牌,随即扔在了地上,道:“来呀,行刑!” 两班衙役纷纷上前拉扯四人,四人被吓得面无人色,五十大板若打下去,那他们得掉半条命,该蹲大牢的还是得蹲大牢,何必多受罪。 想到这儿,陈强率先跪在了地上,道:“大人,我招,我招!” 吕宋闻言顿时出言提醒,道:“陈强,你……” 又是一声惊堂木打断了吕宋的话,李灵午指向吕宋,道:“试图扰乱公堂,先打他。” “是,大人!” 衙役三下五除二,将吕宋按在了长凳上,褪掉他的裤子就打了起来。 ‘砰砰砰’,‘啊啊啊’,棍棒捶打皮肉的声音,混合着吕宋的惨叫声,在公堂上响起。 陈强见状被吓破了胆,忙喊道:“大人,我招,我招!是周立收买我们到处造谣,毁坏司修撰的名声,草民等也是被金钱蒙住了心窍,一时糊涂才做错了事,还请大人饶命!” 李灵午紧接着问道:“周立为何要用这种腌的手段,对付司修撰?” “只因他收买司修撰不成,又嫉妒他的才华和运势,才做出这等事。” 李灵午看向王杉和陆华,道:“你们呢?” 陈强已经招认,他们再狡辩也是无用,便相继跪倒在地,道:“草民认。” “师爷。”李灵午看向旁边的师爷。 师爷会意,拿着供妆过去给三人画押。 三人尽是一脸灰败,后悔一时的贪念,毁了自己一辈子。他们看看被打血肉模糊的吕宋,不敢耽搁,在供状上签字画押。 周立在后堂提心吊胆,想要冲出去警告他们别做傻事,奈何他被五花大绑,又被堵住了嘴巴,还有个五大三粗的衙役在一旁看着,他根本没有机会。 不过在他想来,那几个人但凡不傻,为了自己的前途都不会承认,哪曾想到司华遥对他们的行踪了若指掌,一下子就让他们相信周立为了推卸责任卖了他们。 一名衙役走了过来,和守在他旁边的衙役,一起架起他,拖着走回大堂。 来到大堂,看着几人跪在地上,周立的心里‘咯噔’一声。 四人见周立被架出来,顿时叫喊了起来,“周立,你害我们!” “周立,我们跟你誓不罢休!” 堵住嘴巴的布被拉了出来,周立眉头皱紧,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何时害过你们?” 周立说完,瞬间明白了过来,抬头看向司华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司华遥淡淡地笑了笑,道:“我说你招了,他们一听,也就招了。” 周立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你们都被他骗了!蠢货!” 四人相互看了看,有些不敢置信,陈强出声说道:“怎么可能,他说的时间地点人物,每个都对,怎么可能……” “什么时间地点人物?” “我们散布谣言的时间地点人物。” 周立看向司华遥,脸色变了又变,道:“你在监视我们?” “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中,我本不想与你们计较,可你们竟然变本加厉,当真是找死!” 原来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在司华遥的监控中,原来他们在他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 周立颓败地瘫在地上,不禁‘哈哈’笑了起来,笑得不能自已。 惊堂木的声音再次响起,李灵午出声说道:“《大赵会典卷之一百五十七律例十刑律三骂詈》,周立、陈强、吕宋、陆华、王杉犯辱骂官员罪、诽谤罪,两罪并罚,罚五年牢狱,杖责一百。” 陈强连忙求饶道:“我们是受周立唆使,我们只是从犯,求大人开恩,免除杖责。” 周立闻言嘲讽道:“从犯?你们收我银子的时候,可没有丝毫犹豫,你们对外造谣时,也没有丝毫顾忌,如今竟说是从犯,真是可笑至极!” 李灵午冷眼看着他们狗咬狗,道:“驳回,就按本官方才判罚为准。” 司华遥躬身行礼道:“大人英明!” 李灵午本就对司华遥有好感,再加上他是翰林出身,又是太子侍读,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前途将不可限量,所以有心交好。 “行刑!” 随着李灵午一声令下,衙役上前将周立等人按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惨叫声响起。因吕宋之前被打了五十大板,李灵午唯恐他被打死,便缓了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