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毛尖。”陈启边说,边吩咐伙计去拿茶具。 蒋冲感兴趣地说道:“那我得好好尝尝。” 很快,伙计便拿着茶具走了进来,蒋冲见状一阵手痒,起身说道:“陈兄坐着,我许久没好好泡茶,今日便由我来。” 陈启见状重新坐了下来,道:“成,那就劳烦蒋兄了。” 蒋冲一步一步地泡着茶,司华遥则在一旁和陈启聊天。 “阿遥,听闻周立被免了官,不知是真是假?” “消息传得挺快啊。”司华遥笑了笑,道:“没错,周立确实被免了官,而且是永不录用。” “我这儿来往的客人不少,各行各业,形形色色,有什么大事小情,传得都快。”陈启顿了顿,好奇地问道:“周立这是犯了什么事?” 蒋冲率先出了声,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事关宫中的贵人,陈兄还是不要问得好。” 听蒋冲这般说,陈启愣了愣,随即也猜到了五六分,道:“既如此,那你们就当我什么都没问过。” 司华遥笑了笑,道:“陈兄只需知道一句话便可,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邵阳山出声说道:“周立之人品实在不敢恭维,若当真让他当了大官,将来必是隐患。如今他被免官,与百姓而言是好事,” “邵兄说得没错。周立确有才华,输就输在人品,傲慢无礼,嫉贤妒能,不择手段,这种人活该落得现在的下场。” 自司华遥考上状元,那些流言就没断过,司华遥不在意,但他身边的朋友心里不舒坦,若不是司华遥拦着,那周立早就被人装麻袋打闷棍了。 “周立向来心高气傲,被人捧着长大,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比把他杀了更难受,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蒋冲扬声说道:“今儿高兴,怎么也得多喝几杯。” 司华遥闻言调侃道:“我看蒋大哥就等着说这句话呢。” 蒋冲将倒好的茶分别推到众人面前,笑着说道:“还是阿遥了解我。” 众人正说话间,门外传来吵嚷声,“混账东西,竟敢拦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你谁啊,没看到雅间里有人吗?想要饭就去大街上,在这里要饭小心挨揍!”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狗奴才,信不信我弄死你!”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将杀人放在嘴边,一看就是惯犯。伙计们,把他拿下送去衙门,说不准还能领到赏钱。” 司华遥一听便知是谁,正是他们方才话题的主角周立。而把他怼得七窍生烟的人,是蒋冲的书童李松。 司华遥看向蒋冲,笑着说道:“蒋大哥,李松这嘴皮子得了你的真传啊。” 蒋冲得意一笑,道:“也不看看谁教的。” 周立见进不去,大喊道:“司华遥,有种你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司华遥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道:“这茶真不错,不能浪费。” 将杯中茶喝完,司华遥站起身走向门口,之前不搭理他,是不屑搭理他,还真把他当软柿子捏了。 打开房门,司华遥看了过去,周立衣衫不整,两眼青黑,眼中红血丝遍布,头发也不似之前的一丝不苟。他实在没想到,不过一日的时间,周立竟变得如此颓废,淡淡地说道:“哪家的要饭的,敢在这里喧哗。” 正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周立仇视地看着司华遥,道:“司华遥,你说是不是你唆使太子来对付我的?” “唆使太子?”司华遥冷笑道:“你的言下之意是说太子殿下是个听信谗言的蠢人?” 周立一怔,随即说道:“你胡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几个意思?” “太子殿下虽聪慧,到底年幼,被人唆使也是在所难免,尤其是你这种巧言令色之徒,最容易被你蛊惑。” 司华遥感觉自己很冤枉,是赵韩青做的没错,但完全是周立自己作死,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却被这屎盆子当头淋下来,任谁都觉得膈应。 “你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太子殿下对付?好像不对,太子殿下都不知你是个什么东西,为何要出手对付你,就凭你也配?” “司华遥,你个婊子养的,不……”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污言秽语,司华遥冷眼看着他,眼底闪过杀意,道:“你落得今日下场,是皇上下的旨,与我何干?你若有几分骨气,就去敲登闻鼓,到皇上面前理论,无论结果如何,我敬你是条汉子!可你胆小怕事不敢去,跑来我这儿泼脏水,有半点男子气概?你心高气傲,却嫉贤妒能,就因我瞧不上你的人品,不想与你同流合污,就到处污我名声,真是恬不知耻!皇上就是看透了你如此秉性,若放任你继续在朝中为官,定是遗祸朝廷的蛀虫,处置你是为民除害,是皇上圣明!” 方才那一巴掌把周立打愣了,脑袋嗡嗡作响,好半晌回不过神来,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敢打他,司华遥是第一个。 “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你现在不过一介白衣,却污蔑辱骂本官,已犯了国法。来人,将他绑了,送去应天府。” “你敢!”周立面色一变。 “我有何不敢?既然你要闹,那我便与你对簿公堂,好好说说此事,也还我一个公道。”司华遥再次命令道:“把他绑了。” “是,大人。” 李松等人得了命令,即刻上前,三下五除二,将他绑了个结实。 “司华遥,你别把事做的太绝,你别忘了我祖父可是前任内阁首辅,是皇上的老师!” 周立终于知道怕了,若此事当真闹上公堂,他怕不止是被免官的罪名,十有八九还会吃上几年牢饭。他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住这种罪,于是便出言威胁。 “那又如何?我行得端做得正,便是皇上当面,我也要据理力争,更何况是前任首辅。”司华遥转头看向陈启等人,道:“今日出了变故,扫了诸位的兴,明日我再设宴,咱们再不醉不归。” 陈启出声说道:“这些时日我们忍得气闷,今日阿遥终于出手,那是大快人心之事,我怎么着也得前去做个见证。” 蒋冲应和道:“陈兄说得对,方才之事我们都看在眼中,去做个人证那是合情合理。” “那就走吧。” 众人押着周立前往应天府衙门,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原本七八个人的队伍,到应天府衙门后,已变成密密麻麻一群人。 李灵午正忙着调查今早楚熙遇刺一事,突然听到一阵鼓声,吓了他一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去瞧瞧怎么回事?” 门外的衙役应声,脚步匆匆地走向衙门口查看,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只见衙门前站着密密麻麻一群人,正可谓是人头攒动,稍微矮一点,都看不到头。 衙役忙上前,询问什么情况,门口的同伴三两句与他说清,他转身便回去禀告。 “启禀大人,翰林院修撰兼太子侍读司华遥,要状告周立污蔑、辱骂官员,及捏造、散布谣言毁坏其名誉。” “你说谁状告谁?”李灵午眨了眨眼,不确定地问道。 “回大人,是翰林院修撰兼太子侍读司华遥要状告周立。”衙役又重复了一遍。 “周立?可是那个被免官的周立?” 衙役摇了摇头,道:“这个小的不知。” 李灵午沉吟片刻,道:“升堂。” 司华遥等人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公堂内进来两班衙役,手中拿着杀威棒,分站两旁。 应天府知府李灵午随之走了进来,在公案前坐下,扫了众人一眼,拿起桌案上的惊堂木用力一拍,道:“升堂!” 两侧的衙役发出低吼声,“威武!” “带人上堂。” 司华遥等人闻言齐齐走进公堂,包括被五花大绑的周立。 惊堂木再次落下,李灵午面沉似水,道:“大胆,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启禀大人,我等皆在朝中任职”司华遥转头看向周立,道:“唯独他不是,只是他似乎不想跪。” 陈启并未进大堂,进来的是司华遥、蒋冲和邵阳山三人。 “可有凭证?” 李灵午自然清楚他们是什么人,尤其是司华遥这张招摇的脸,想要忘记恐怕都很难,只是外面围了许多百姓,总要做做样子。 三人纷纷掏出自己的牙牌递了过去,一旁的衙役见状忙接过来,上呈到李灵午面前。 李灵午象征性地看了看,又将牙牌递了过去,看向堂中的周立,道:“你为何不跪?” 衙役又将牙牌归还,三人重新放回怀中。 周立出声说道:“我有功名在身,见官可不跪。” 司华遥嗤笑一声,道:“若本官没记错,你的功名已被收回,如今不过白身,竟还充当有功名在身,还真是厚颜无耻!” 在那么多人面前戳他痛处,周立的脸色变了又变,对司华遥更加恨之入骨,道:“我只是被免官,并未被剥夺功名。” “呀,这样啊,我怎么记得圣旨的后面还有一句‘永不录用’,那你要这功名还有何用?” 周立两眼通红地瞪着司华遥,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司华遥,你别太过分!” 外面的人议论纷纷,虽然被司华遥的相貌吸引,却不喜他的咄咄逼人,不明就里又圣母心泛滥的人站在了周立那一边。 “这人相貌生得这么好,怎么说话这般不讨喜。” “就是就是,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这是句句戳人痛处。” “这人那,就不能光看表面,说不准是什么品性。” 陈启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不禁皱紧了眉头,道:“你们不知事情原委,便在这里胡说八道,真是岂有此理!” 陈启是清远楼的掌柜,街里街坊几乎都认得,清楚他的人品,见他为司华遥说话,有人便忍不住出声问道:“那陈掌柜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 陈启将两人的恩怨详细地说了一遍,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忽略了堂中的动静。 李灵午见状出声说道:“既有功名在身,那便免跪。司修撰因何将其五花大绑?对簿公堂又是为何?” “方才下官正与好友在清远楼饮宴,正高兴处,外面突然传来吵嚷……” 司华遥将两人的对话如实地叙述了一遍,道:“他不仅辱骂下官,甚至辱及下官之母,下官实在气不过,便将其绑了,押至公堂,求大人还下官一个公道。” 李灵午看向周立,道:“周立,司修撰此言可为真?” “大人,草民冤枉!草民只是去清远楼用饭,谁知刚上二楼,便遇到了他们,他们对草民百般侮辱,还将草民绑了,说要让草民去大牢吃牢饭。” 李灵午微微蹙眉,道:“你可有证人证明自己所说?” “大人,如今草民被免官,原本亲近的人躲之不及,短短一日,草民尝尽人间冷暖,去清远楼就是为了买醉消愁,没人与我作证。”周立的说辞配上他这身狼狈,倒有几分可信。 李灵午看向司华遥,道:“司修撰可有证人?” 司华遥回头看了看蒋冲等人,道:“自然有,他们便是下官的证人。” 周立忙说道:“大人,他们皆是司华遥的好友,未免有包庇之嫌,不能为证!” 李灵午点点头,再次问道:“司修撰可还有其他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