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太封闭,虽然最近扰乱社会治安的事件增多,犯事的大都是街上无所事事的流氓、小混混,处理起来怪没意思的。终于让他碰上件有意思的事情。好久没遇到大事件的张茂不知怎地竟对金、佘两家未来的对峙期待起来。
张局长虽然此时心中有一百个疑问,也没法立即就向金镰侃问个清楚。翻开证件,当场查看起来。
金镰侃十几年前跟父母回乡时,因为是临时避难,并没有把户口迁移回来。
被刘爷爷收留后,户口是个大问题,即便山村封闭,总得有个来处,要不就成黑户了。想了个办法,虽然年龄不够,刘爷爷托人借着知青大潮,以下乡的名义辗转将金镰侃的户口迁到了他们的村子。
佘家还是疏忽了,户籍管理严格,他们当年如果真想确认人死没死,其实查原籍户口就能查出破绽,现在后悔也晚了。
按照户籍政策,金家这种原本被销户的家庭,如果有直系继承人存在,想要落户原籍也是可以操作,金镰侃的要求合情合理,张茂不想拒绝。
不过该提醒的还要提醒,“像你这样的,把户口再迁回沪市,不是不可行,沪市的户口比龙城可有价值多了,你不再考虑考虑?”
金镰侃瞥了佘家父子一眼,表情淡漠,“家人的埋骨之地在哪,哪就是家。”
这话听得张茂心跟着一紧,哎,造化弄人。不对,对面两个身泛恶臭的人这时提醒了他,呸!是人弄人。
佘建国终于找到机会插话,“户口迁移这么容易吗?龙城就那么一点大,什么阿猫阿狗都迁进来,哪有地方装那么多人?”
张茂闻言目光掠过佘建国的脸,意料之中没在这人脸上发现一点点心虚的表情,撇嘴轻嘲,“老佘,嫌人多地方小,你家人均面积够大,要不倒点地方出来,安置下没房子的人?”
没说出口的是,你们臭不要脸的占人金家的园子,起那么多进房子,也就是现在政策模糊,办了过户证明的不动产想要回来太难,才让你们住得安稳。
占人地方,还有脸嚷嚷不让人金家唯一后人回龙城。跟各种犯罪分子打交道多年,张茂知道有类人没有心,天生性恶。
佘福贵到底是只老狐狸,比佘建国要沉得住气,真正的交锋都在私底下,当面动手的时代过去了,既然闹到公安局,就不易过多纠缠。
憋出个笑,对张茂道:“今天这事是我们家建国不对,我们认罚,小金的铺子被毁坏的东西我们掏钱赔,至于余友渔,余家人都不在,我们两家人后续再商量,你看局里的事情多,我们不耽误你们办公了。”
张茂正要回他,被从医院回来的王川的敲门声打断,后边还跟着绮芳,小姑娘正一脸愤怒,接过佘福贵的话头:“在这里商量就行,我能代表余友渔。”
张茂挑了挑眉,一个金镰侃不够,还来了余家的小姑娘,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龙城的新一代不知不觉已经迈上台前了。
王川丝毫不含糊,掏出记事本,吧啦吧啦把余友渔的诊断详情当众念了一遍,“……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老人的心脏出问题跟佘建国那一拳有直接关系,鉴于老人年纪偏大,内科王大夫建议留院观察一星期,余友渔同志表示不想过于麻烦,回家休养就行,加害者的其他责任他大度不予追究,但赔付必须一分都不能少。”
佘建国挥手指着门外,“一天一千?我根本就没碰到他,凭什么让我赔?他
这是欺诈,你们快去把他抓起来。”
佘建国越气,绮芳心里越高兴,“佘厂长,这种情况,你是可以自证,但旁观者的证言同样重要。”
金镰侃接口道:“我离得最近,我可以作证,我看到了佘厂长施害的全过程,是他的突然袭击造成老人倒地。”
“你们两家关系好,你作证有用吗?”佘建国恼怒地拍桌子。
半路进来坐在屋子角落椅子上,把位置留给局长的卫小利翻开记事本,“局长,小宋随机问了现场距离最近的围观人员,都作证说他们亲眼看到佘建国把余友渔打翻在地,姓名我已经记下了,都表示愿意接受回访作证。”
犯了众怒,就是这个下场。
下面是绮芳的表演时间,没看佘家父子,把目光转向张茂,提出的话题听似也跟调解的主题不相关,抬手指了指上面,“局长,我家在邮局定了份省城日报,最近最高层要严厉打击各类犯罪分子的意向是不是越来越明确了?”
张茂挑眉,严打现在只在他们系统内部讨论研究,余家小孙女看报纸就能分析出来?看来这些年轻人哪个都不是白给的,全都不简单哪。
不好明说,张茂只笑笑,没肯定也没否定。
原本看不起绮芳,一脸嗤笑的佘建国见张茂反应,笑容僵在脸上,佘福贵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住。
绮芳意会,继续说道:“严打是怎么个打法,我斗升小民不好妄议,但我想如果轻伤害的案子,没有处理好,留了案底,会不会将来政策转严之后再被翻出来,本来不用进监狱的案子,被再度复查,从重处罚呢?尤其对国家公职人员来说……”
听话听音,在场的哪怕佘家父子,都是聪明人。绮芳不在继续,面露羞涩,不好意思地对张茂道:“我才疏学浅,平日就爱瞎琢磨,说得不对您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