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徜的变化是从天前开始的。
这天,他的绪仿佛绷成满弓的弦,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爆发。譬如才刚的惊险,若是从前,虽然他会担心动怒,但绝不会像今天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动起手来。
仅管他在掩饰,但明舒依旧瞧得来,让陆徜紧张的原,是她。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很严的事。
“阿兄!”明舒跟进陆徜房间,看他急匆匆走到桌旁倒了杯冷水仰头饮下。
似乎这样,就能平缓他的绪。
陆徜已经察觉自己的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了。如唐离他说番话就是为了让他失去冷静,陷入这样的境地,她成功了。敌人不知藏身何处,而他又难冷静,这不仅会趁了唐离的意,会让他陷入格外动的局面。
适才进府时碰巧看到的一幕,确实让他理智尽空,失去正常的判断。他完全无法想像,若是明舒事,自己会如何。
而,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明舒在他心里已经成为逾一切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喜欢上她,却从来不知道这份感有多,可让他完全改变。
“我没事。”面对明舒的担心,他粗声回道。
没事?
他骗鬼呢?
明舒走到窗下锦榻旁,朝他招手:“阿兄,来这。”
陆徜定定神,望明舒语笑晏晏的模样,似乎没他影响。
“对不起,可能是我最近公务繁忙没休息好……”他走到榻前,语气柔和下来。
明舒搬张矮墩坐到榻旁,然后拍拍锦榻:“躺下。”
陆徜不解,明舒只又笑道:“你晨起没有照过镜子?眼睛下面的黑青都垂到这里了……”她的手在下巴处夸张一比,又道,“你有多久没好好睡过觉?”
多久?他不知道,但最近失眠犹,不过明舒的俏皮还是让他失笑。
“要做什么?”陆徜依言躺下,心稍松。
“会。”明舒看了眼,又起来拿了个软枕垫到他颈下,这才又坐回矮墩。
“该不会是要审我吧?”陆徜抬眼看坐在自己头后侧的明舒问道。
明舒搓搓双手,将温热的双掌贴到他额头上,由上而下俯望陆徜道:“睡会觉吧,想太多。”
温热的掌缓缓摩挲他的额头,指腹捏住他的眉心用力按压——一阵酸涩从她施力的位置泛起,钝钝的疲倦汹涌而来,陆徜忽觉难言喻的困乏松驰。
“阿兄,记得进京途中我遇到的惊险境地吗?凶徒追杀、暴风雪、山中悍匪……九死一生的险境,我竟走过来了,如今想来就像做了个惊险又刺激的梦。”
她在一夜彻底接受他母亲,互相扶持走到如今,纵然现在知道他不是她亲兄长,依旧愿意完全相信他。
“可不是就像场梦。”对于陆徜来说,从江宁县开始,就像场梦。
这个梦,改写了她和他。
“若无阿兄,便无明舒。”明舒温声道。
“你高看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他闭眼回答。
“我没高看你。”明舒道。就是为知道他只是个普通人,才愈发显这份意的难得。刚过弱冠的年纪,无权无势无背景,不过比旁人聪明了三分,多了些阅历,他决定带她进京之时,是豁了『性』命,一路照拂,从没半刻苛待于她,处处关照,体贴入微,其间种种总让人忘记他不过及冠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