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
“岛上的人也种粮食的,不过他们种的不好,主要还是靠打鱼,摘海菜。”
“我们也学会打鱼了,就是力气小,每次只能拖一点点上来。但我们的力气也在变大。”
“还学会了织网,虽然织的窟窿还不均匀,但也越来越好了。”
“总有一天可以不用监察院再养活我们,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
是细微、弱小,却令人心里感到有实质感的努力和改变。
一如李秀娘,不是借用监察院的权势直接让县令和胡三放她自由,而是去告状,以大周律为自己讨公道。
虽然这其中依然需要监察院暂为蕉叶两人提供衣食,为李秀娘保驾护航以保证公道能实现。但这些做法本身是有实质感,是不虚无的。
温蕙道:“好啊。会有那一天的,多久也没关系。”
四哥的权势大得很,可以让她用来耀武扬威、快意恩仇。但拿来做一点点这样举手之劳的小事,更令人舒畅。
或许以后也可以多多借用,其实比为他在菩萨跟前念经祷告,更能消孽积福。
第二日温蕙让番子先回去:“我住几日就回去。”
约定好,五日后番子再过来接她。
番子走了,蕉叶和小梳子带着温蕙在岛上玩。
此地岛民的皮肤都黝黑,人也瘦,但性情温和。语言是完全不通的,有一些会说福建土话的人,根本没有会说官话的人,他们说的话,温蕙一句也听不懂。
蕉叶小梳子和他们沟通起来,也是连比带划的,一边是叽哩叽哩,一边是呱啦呱啦,居然能沟通得很顺畅。
她们带她看村子里的石头厝,看那些生长得稀稀拉拉的庄稼,带她上山捡柴、砍竹子、挖笋。
她们两个现在会做的事情,比从前多太多了。
她们还带温蕙去赶海。
特意去了一块远离岛民、没有人过来的海滩。在这里,温蕙七岁之后便再没有见过阳光的脚,终于晒到了阳光。
她也明白了为何渔女要赤脚光腿,因为条件就是如此啊,傻子才穿着鞋袜泡在海浪里呢。
海水冲过来,又退回去,她的脚湿了,水渍反着光,一晃一晃。
温蕙低着头,细细看。她已经十七八年没有在阳光下看过自己的脚了。瞒着爹娘,和哥哥们悄悄去凫水,都是上辈子的记忆了似的。
蕉叶和小梳子把脚也凑过来,三个人的脚抵在一起。
她们两个吃惊:“我们已经这么黑了吗?”
在村子里,她们两个江南女子和岛民比起来,堪称“雪白”了。
哪知道和温蕙一比,温蕙那脚才是雪白,她们俩黑了一层。
“晒太阳多了,就是会黑啊。”温蕙道,“要是怕黑,就不要老赤足。”
“那就黑点吧。”蕉叶脚丫踩水玩,“没关系。”
她们背着竹篓,捡了螃蟹、海菜、扇贝,运气很好,还挖到了一颗海葵花。
海葵花艳丽,温蕙还以为是花,哪知道一碰,那些“花瓣”都缩起来了,吓了她一跳。
“是活的。”小梳子说,“回家用海水泡一泡,它还会开花的,别动它就行,它也害怕。”
然后就跟蕉叶商量起这朵海葵花要怎么吃。
第二日温蕙看她们织网,她们两个手艺不成,织得大窟窿小眼的。看得温蕙忍不住自己动手了。
到底她是学过女红的,上手了一会儿,就能织得比这两个更匀了。那两个十分不服气。
温蕙还骑了马在岛上转了转,发现这个岛就是一块与大陆分割开的陆地,十分地大。她骑了一个时辰,看看天,调头往回返了。
第三日原说好,带温蕙出海打鱼的,蕉叶忽然来了癸水,疼得死去活来的。
“真倒霉。”她道,“一年也就个三回四回,偏今日来了。”
温蕙吃惊:“怎会只来三四回?”
“怕有孕。”小梳子道,“从小给她们吃药的。有的就根本不来了,有的就像她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