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众人频频点头。
若微抬眼看了看朱瞻基,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若微知道,自己所言当中疑点甚多,只是一时又无从解释,只得低垂眼帘,不再做声。
“微主子!”慧珠深福一礼:“恕奴婢无礼,刚刚微主子此言中,漏洞颇多,似乎有些闪烁其辞。请问微主子,皇家园林中,怎会有平头百姓出现?况且,既是被老伯所救,为何不马上与紫烟、赵四汇合?为何不马上回府?就是后来殿下亲率府中亲兵去搜山,金公公带侍卫山前山后,山上山下找寻了整整一夜。那个时候,微主子,您和那位老伯在哪里藏身?今儿在医馆,如果不是金公公先认出了主子,主子与那位老伯疗伤之后,又打算去哪里?”
慧珠一席话说完,厅内寂静一片,可谓鸦雀无声。
若微深深吸了口气,是啊,这一切她都无从回答。因为慧珠所言都是死穴,她根本无法坦白相告。首先,不能暴露脱脱不花元室后裔的身份,其次如果说自己和施救之人藏身在石穴之内,不知她们又将做何联想。更重要的是,脱脱不花坦言相告,这石穴内埋藏的是他先人的尸骨,若是全盘托出,他还未将那些尸骨送走,自己岂不是害了他?
若微紧紧咬着嘴唇,半晌无语。
朱瞻基见她如此神态,知道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轻咳一声:“好了,孙令仪遭此一劫自然是又惊又累,还是让先她歇歇。有什么事情留待明日再说!”
袁媚儿与曹雪柔听朱瞻基此语,立即起身告退。
胡善祥最后一个站起身,面露忧色地看了一眼朱瞻基,也要告退。慧珠却走到朱瞻基身前,福礼相拜:“殿下,今儿是三十!”
朱瞻基点了点头:“本王有些话要对微主子说,晚些时候再过去!”
“是!”慧珠再次拜别,临出门时还别有深意地盯了一眼若微,那眼神儿不禁让若微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你们都下去吧!”朱瞻基遣退众人,站起身拉着若微走入内室,双双坐在榻里。
“此时,可以说实话了?”朱瞻基盯着若微,心中疑云密布只盼着她能吐露实情、坦言相告。
若微坐在榻里,低垂着头,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流逝,朱瞻基一直耐着性子等她开口,可是看她面上踌躇的表情,心中更是焦虑不安,
精致华美的寝室内,墙边一角的香案上放着一尊三重镀金博山炉,内中弥漫着飘渺的香片的味道。熏炉旁边是若微的妆台,上面绿莹莹的正是那只碧玉虎的镇纸。若微的眼睛瞄来瞄去,仿佛又想起了初入宫闱时,他送给自己这个镇纸,而自己回赠给他的居然是一盘磨豆子用的小石墨。
唇边不由微微含笑,又看到不远处的暖炕上,顶着乌黑的壳,缓缓爬行的小龟,更是笑出了声。
她神情越是淡然甜美,朱瞻基就越是焦燥。看她转着眼睛瞄来瞅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由恼了起来。他伸手托起她的脸,眼中带着几分怒意说道:“问你话呢?这里又没有旁人,快把当时的情形如实讲与我听!”
若微对上他的眼眸,想了又想才说道:“我今儿在厅里说的是实情,也不是实情。”
“哦?”朱瞻基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话语渐渐轻柔和缓起来:“不论怎样,你实话讲给我听,我不会怪你的!”
“怪我?”若微撇了撇嘴:“怪我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朱瞻基叹了口气:“好好好,小冤家,快说吧!”
若微笑了,把脸轻轻凑上去,附在他的耳边:“殿下想听实情,三日之后,我便原原本本的讲给你听。若是你等不急,或者不信我,就是此时要打要罚,严刑逼供,我也是不会招的!”
朱瞻基听了,心中立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狠狠瞪着她,眼中的冷光有些吓人。
若微见了,不由把肩一缩,微微打了个寒颤。
朱瞻基努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快,低声问着:“还是不说?非要等到三日之后?”
若微点了点头。
朱瞻基贴在她耳畔,在她耳垂上狠狠一咬。
若微吃痛地叫了起来。
朱瞻基一抖袍袖,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好,三日后此时,本王听你的坦白。只是从现在开始,你,被禁足了!”
说完,他转身向室外走去。
“殿下,紫烟……”若微心中暗自懊恼,怎么没好好哄哄他,让他想法子放了紫烟才是正经。
可朱瞻基头也不回地说道:“三日之后,你的坦白让本王满意,紫烟自然可放!”说完,大步向外走去,那步子如此坚定,神情如此冷酷。
若微实在惊讶,这样的朱瞻基,在自己面前还是前所未有的。
宜和殿内。
身穿雪纺镂空雕花大袖低胸睡衣的胡善祥,披着一头如瀑的黑发,正在小心服侍朱瞻基宽衣升冠,朱瞻基坐在妆台之前,胡善祥站在他身后,为他细细梳理着长发。
“殿下的头发,又黑又粗,光滑乌亮的如同缎子一般!”胡善祥一下一下,动作十分轻柔,这一幕不禁让朱瞻基想起了三年前,自己与她大婚的那个晚上。
他将她弃于新房之内,独自跑到若微住的静雅轩内。
漆黑的室内,一盏火烛也没有点。
她亭亭玉立于镜前,一下一下用梳子扯着自己的头发,每一下,都像在撕扯朱瞻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