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是另一名从前线赶来的军官。
军官显是风尘仆仆,一路未曾歇过,疲惫道:&ldo;诃黎勒将军日前抵达前线,这次作战十分艰难,送来的战报中提到,玄gui余党似乎十分清楚我们的兵力,以及作战方式。将军让我前来询问,物资何时才能送达。&rdo;
文元答道:&ldo;煤大约要三天,食品或者需要更久。军刀骑士队顶不住?&rdo;
军官道:&ldo;顶不住,太冷了……接近零下二十五度的低温,钢铁类兵器以及枪支都被冻住,没有煤与固体燃料,将军只能率部属进行白刃战。对方是刺客兵种,骑兵对上刺客,十分危险,将军多次负伤……&rdo;
文元作了个&ldo;嘘声&rdo;的手势,沉吟不语。
军官又道:&ldo;军部发出的物资,要拖到后天才装车,前线实在是等不及了,目前需要火药,煤,烈酒以及面粉,药品,非常需要。戟天将军在皇宫内殿养伤,属下甚至见不到他一面……局势十分危险,还请文元阁下……&rdo;
文元道:&ldo;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在军部休息一晚上,我再想办法。&rdo;
军官焦急道:&ldo;尤其是药品,药品目前受到皇宫内的管制,酷寒中伤口裂开后,无法愈合……又有大部分兄弟被二次冻伤……&rdo;
文元点了点头,道:&ldo;你去休息吧,我尽力,本来应该留你吃顿饭……但我今天有客人。&rdo;
辰砂从沙发后探出头来,看了那军官一眼,小脑袋马上被文术按了回去。
一眼的印象,却令辰砂心里像被捅了一刀。
那名军官他见过,他曾经为诃黎勒赶过马车,一身军服笔挺,修整。
然而今天站在文元大门口的模样,却是浑身上下多处血迹,脸上满布硝烟的黑色炭痕,手臂军服破口中隐约可见翻出的,泛白的皮rou,他满身是雪,肩上,军帽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军官答道:&ldo;不敢叨扰,下官告辞。&rdo;
文元送走军官,忧心忡忡坐回桌前,扫视文术辰砂一眼。
两名少年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文元笑道:&ldo;文术,好好招待辰砂,我晚上有事得去军部一趟。&rdo;
人工檞寄生从房顶流泻而下,在蒙了一层雾气的玻璃窗边缠绕,把远处的景象切割得支离破碎。
白点在空中朦胧地飘着,那是彻天彻夜的大雪,自寒冬降临大地的第一天起,便从未止息。
辰砂洗完澡,抱着膝盖坐在文术的chuáng上,朝外看了一会,又注意到墙上以图钉固定了半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男人,肩上扛着小时候的文术,另一手则拉着半大的文元。
两兄弟的头发都乱糟糟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照片被撕去了半张,料想另一半是个女人,而女人的容貌,兴许早已在他们的回忆中变得模糊不清。
辰砂叹了口气,心想这是一个只有父亲的年代。
文术从浴室里走出,道:&ldo;杀人狂qiáng得要死,不会有事的。&rdo;
辰砂接过他手里的浴巾,帮文术擦gān净他一头深棕色的短发,道:&ldo;他们没有药。&rdo;
文术静了片刻,道:&ldo;我哥去准备了,你看他一吃完饭就走,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要担心,辰砂。&rdo;
辰砂点了点头,满脑子都是军部,诃黎勒,那负伤前来的军官。
他依稀可以想到,军官在大雪中屹立于皇宫门外,等候接见的景象。
&ldo;睡吧,一起睡。&rdo;文术朝chuáng上一倒,道:&ldo;过几天新年,老大带你去皇宫里玩。&rdo;
辰砂掀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默默不语。
文术十分疲惫,转身抱着辰砂,很快便入睡了,辰砂仍看着窗外的大雪出神。
午夜时,文术打着呼噜,蹬了被子,睡得半身横了过来,一脚架在辰砂脖子上。
辰砂轻轻搬开文术的脚,蹑手蹑足爬下chuáng去,换了一身衣服,找到诃黎勒jiāo给他的那把左轮枪,收进风衣的衣袋里。
雪靴,黑风衣,围巾,毛线帽,手套,穿戴整齐。
辰砂瞥见文术书柜里的一瓶酒,他知道这不能算&ldo;偷窃&rdo;,便把它拿了过来,揣在怀里,接着偷偷推开门,离开了文元与文术的家。
吊儿郎当的上将
凌晨,军部后门处,路灯闪了闪,暗了下去,继而完全熄灭,飘着大雪的天空开始显出一丝苍白的灰光。
辰砂在夜色中偷偷摸摸地跑上前去,选了一辆马车,掀开一辆车斗上盖的棉絮就朝里钻,脑袋上被木箱子磕了个包。他讪讪下来,左掀掀,右掀掀,终于找到车队末尾一辆看上去比较空的马车,爬进车里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