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老大人没答完,他觑一觑陛下,一门心思紧盯榻上看,哪有听他说完的意思。
少一刻,陛下又问:“伤处这么晾着?无须白帛包缠?”
岑田己道:“回陛下,未伤在手足等易接触外物之处,无须用白帛。”
陛下颔首,又问多久能痊愈,岑田己:“哎呀,常侍大人身体强健,唯独忧心行刑时伤着暗处筋骨……”
陛下抬手制止他叫他有话直说,他干巴巴道:“半月足矣。”
“嗯,”李郁萧目光凝在紫红交错的伤痕移不下来,往榻边静坐一刻才道,“朕知道了,尔等出去吧。”
说尔等,没专说太医令和手底下几名医侍,岑田己和众宫人内侍一道行礼,躬身退出去。
众人临出殿前,听得陛下又告诉一句:“黄药子,你亲在外头看门,殿外三丈无论谁都不许进,也不许出。”
“诺。”黄药子率人出去。
殿中安静一刻,李郁萧拨一拨榻上人的亵裤边子,将后腰伤处囫囵空出来。此时这具身体上的血迹统统不见踪影,但那个殷红的颜色仍然映在李郁萧眼底。
开口却云淡风轻,他啧啧道:“见过□□染血,没见过裤腰染血,你这是作哪门子孽?”
穆庭霜脸闷在枕头里,此时才肯偏偏头露出脸,不答反问:“不许人进来罢了,也不许出?陛下何意。”
“意思是,”李郁萧语气平淡,“怕你跑咯。”
穆庭霜俯卧,一星半点笑意闷在胸腔里,低低的:“臣身负重伤,哪里跑得动呢。”
李郁萧说你方才自干儿从载舆上窜起来,利索得很,少装病。
两个人不痛不痒调几句,都不提正事,终于是穆庭霜没憋住:“陛下无须挂怀,岑太医也说半月即可,陛下怎还避出去饮酒?陛下又不善饮。”
李郁萧没搭理,在他身后鼓捣,不知在做什么,少顷,忽然说:“穆涵又不傻,再蒙昧如今也看出来朕并非真的无能,你这是何苦。”
“陛下,”穆庭霜语带抚慰,“陛下才敢果然,与陛下联合外族给他下套,是两回事。陛下并非无能,穆涵会与陛下周旋,倘陛下给他下套,他则有可能使暗卫行事。”
暗卫行什么事?当然行的是杀人放火的事。
李郁萧心底叹息,还是,穆庭霜怕砂织这事儿给他老爹逼急眼,三说两不说下狠手,因此才自己把自己和乌屠斜写的信捅出去。
唉,你说说你,给你背上、腰上打成这样儿,这和要朕去死有什么分别?
穆庭霜又道:“虽说上一任大档头穆涵处死,多多少少暗卫总是人心涣散,可是臣不得不防,”终于扭头看一眼,又道,“臣说过的,圣躬安危,不可轻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