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萧没急着表态,只是悄悄给黄药子递一个眼色。
眼看黄药子不动声色招来徒弟嘱咐一番,这小黄门又默默躬身退出去,李郁萧终于开口,向穆涵道:“仲父来了。”
眼见穆涵又待说什么,李郁萧抢先:“咦,是夏季白日长,仲父脾胃上不很贴服强健么?瞧着倒消瘦几分,不若召太医令给仲父瞧瞧?”
穆涵推辞:“谢陛下关怀,只是太医令掌陛下医案,臣何敢僭越。”
“喔。”李郁萧也没有很坚持,管你是胖是瘦有病没病,主打的就是一个拖延。
遂又说起宫中新晋的荔枝。
陛下言道,砂织远在西南,想必王子也少食此物,要宣来共啖。
陛下说要吃那能怎么办,王子不是大晏的王子,丞相总是大晏的丞相,只能陪着用。
如此拖得一刻,终于,殿外一阵喧哗,内侍进来通报:“启禀陛下,相爷,荆太尉求见。”
“哦?”李郁萧面上假作惊讶,“今日朕这栖兰殿是如何说,倒热闹。宣。”
外头荆睢进来,半分余光都没分给穆涵和乌屠斜,径直到阶下向李郁萧行礼:“末将参见陛下。”
他今日没穿寻常朝服。
他这一身,是实打实武将装束,身上五玄甲、红金盔,腰间太尉专属玄武擎天剑,行礼时抱个拳都虎虎生风。
乌屠斜神色立刻显出瑟缩,本来就大腹便便窝窝囊囊不成样子,相比之下更加没个一国王储的气概。
李郁萧叫荆睢起,一例使内侍奉荔枝,半句没有问正事的意思。
他不问,穆涵也不问,只是笑道:“将军今日得闲。”
李郁萧瞧着,他的好仲父说是在笑,实际上笑意未达眼底,真正是皮笑肉不笑。
荆大将军才不惯着,直言道:“砂织战事将起,吾掌武事,哪里得闲。侯爷是真正不该得闲,北境扶余打得如火如荼,想必穆相操劳得很。”
啥,意思就是扶余还不够你穆相忙的么,还来管砂织,砂织是本将军的活儿呗?这话可没有很温和,但是正和李郁萧的意,他在御座上抻起脖子就差摇旗呐喊,打起来打起来。
可不得打起来?两人一个是丞相一个太尉,偏偏互相称呼,只说“将军”与“侯爷”。
却见才只有个打起来的苗头,底下穆涵脸色一下非常难看。
也怪不得,穆涵虽然一向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十分到家,但是荆睢驳他面子,这当着满殿宫人内侍就罢了,甚至当着李郁萧的面也无妨,要紧的事殿中还有一个乌屠斜,在外族面前叫荆睢压着话对顶,实在有失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