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朦胧间,时南絮睁开一双泪眼,看着那双温润的凤眼紧紧地盯着自己,不太明白他这个问题。
长乐不就是他吗?
茫然无措的少女许是听出了他话底下的怒气,有些不明所以,却贪他身上的暖意,眼尾湿红地凑过去,冰凉的双手捧住了他的脸,轻轻地在陆重雪的唇角咬了一下,然后轻声絮语地告诉他,“长乐就是你啊。”
陆重雪闻言一怔,手上却下意识地搂住了她,防止迷迷糊糊地闭上了双眼睡过去的人摔下去。
长乐就是他?
这话着实说的是没头没脑,他自幼长大,从未有人唤过他长乐。
额间又传来丝丝缕缕的刺痛。
可正是这点疼,能让陆重雪清晰地感觉到浑身血都凉了下来的他还活着。
揽于时南絮腰后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倏地收紧,就连指节都泛着白,但过了一会,又缓缓松开。
造成这般境况的罪魁祸首却已经安然睡着了,陆重雪瞧着她怕凉而微微瑟缩的肩头,将怀中人安放在了榻上。
陆重雪垂眸看了好半晌少女恬静柔和的睡颜,忽而俯身靠近了她,埋首于她的肩窝处。
方才时南絮黏黏糊糊地在陆重雪的身上窝了许久,现下身上浸染的都是陆重雪身上的冷香,让他生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就像她里里外外都是属于他的气息,这夹杂着她身上甜味的冷香,一点点抚平额间的刺痛。
脑中那块时而出现的空白,总是让他头疼不已。
难以完全掌控的事物,便是这般令人厌烦不耐。
陆重雪深深地长吐出一口气,像是想将心中的怒火和郁气一同吐出一般。
他翻身上榻,将瑟缩着的时南絮抱进了怀里。
她怕凉颤抖的动作这才慢慢停下来。
屋内的侍女早已退下,因此秋夜里寂静的很,只能听到窗外枯叶被风吹落的簌簌声响。
长夜漫漫,冷的厉害。
陆重雪承认,方才听到长乐二字时,他心中是真切地起过杀意的,定要寻到那人千刀万剐了才是,甚至想要将怀中人弄醒,待到她神智清明时,一一问清楚。
可在听到她温柔却异常笃定地说他就是长乐的时候,那几乎溢出的暴虐杀意,却在一瞬间被尽数抚平。
平日里矜贵温润的摄政王,昔日的太子殿下,此刻却如一个患得患失的疯子,牵起沉睡中的少女的手,一点一点从自己的眉眼轮廓描摹而过。
“很像吗?”那双弧度柔和的凤眼微阖,陆重雪忽而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问怀里人,还是在问自己,“有多像?”
像到能在病弱时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