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战略目的得以达成,又实在没什么机会跨过马邑,继续扩大胜利果实的情况下,匈奴人最明智的选择······
“走。”
“匈奴人,会走。”
“——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又实在没有信心攻破马邑,匈奴人,必定会就此离开。”
“之后不久,恐怕便是匈奴再遣使者,于长安耀武扬威,说我汉家无人,以致飞狐都尉,亦不过万千酒囊饭袋······”
如是说着,郅都面上焦虑之色更甚,目光不时闪过阴狠的光芒。
同窗多年,程不识自也一眼就看出了郅都的打算,便赶忙上前压低音量。
“万万不可!”
“胡蛮俱为精骑,我大军虽名车骑,然则几无骑兵!”
“若贸然追出城去,一无所得事小,受伏兵败事大!”
“——师兄!”
“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将,不可因愠而致战呐?!!”
“老师的教诲,师兄难道都忘记了吗???”
一番言辞恳切的劝阻,却引得郅都一阵皱眉,胸中郁气更化作一声低吼。
“那该如何?”
“——那张诩匹夫目中无人,贻误战机且先不论,如今更是生死未知!!!”
“飞狐都尉若有闪失,日后北墙该当如何,倒可暂且不论;”
“只是此战胜败,不单干系我汉家日后,于北蛮匈奴当面如何自处,更关乎!”
···
“更关乎陛下!!!”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即将说出什么,郅都先是本能的止住话头;
只是繁乱的思绪,终还是让郅都忍无可忍,极尽苦闷的丢下一句‘更关乎陛下’,便咬紧牙槽。
见程不识闻言,立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容,郅都终也只得焦急的‘唉!’一声,拳头也应声砸上墙垛。
这一战的重要性,程不识不会不明白。
尤其是郅都所隐晦提到的‘关乎陛下’,程不识更是心中了然。
——刘胜,已经年满二十岁了。
如果不发生这样的变故,那在明年开春,年满二十的当今刘胜,就要行冠礼、大婚礼,而后临朝亲政。
这场战争,是刘胜在尚未加冠、尚未亲政的前提下,窦太皇太后破格应允刘胜做主方得以打响。
万一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秦王政也同样是未冠而即位,明明什么错都没犯,也还是在母亲赵王后、丞相吕不韦的威压下,无奈延后两年加冠。”
“为了亲政,更是先平定了嫪毐的叛乱,而后又罢黜了相邦吕不韦,放得以独占秦国大权。”
“秦不过列雄之一,王政想要亲政,尚且有如此挫折。”
“如今,我汉家富拥天下,陛下想要亲政·······”
满是愁苦的一番话语,只引得郅都稍有些诧异的回过身。
“如此说来·······?”
却见程不识忙不迭摇了摇头,赶在郅都话说出口之前,便否定了郅都的猜想。
“师兄。”
“凡事有轻重缓急。”
“——师兄所担忧的事,终不过只是先后而已,陛下加冠亲政不过早晚。”
“但若因为我二人的昏聩,而将大军葬送在这马邑,让将士们毫无意义的埋骨边墙,别说我二人担不起天下万夫所指,便是朝堂,亦难面关中百姓民殷殷期盼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