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也不知道马邑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
未央宫,宣室正殿外。
稍躬着上半身,将双轴撑在瞭远台边沿的护栏之上,刘胜不顾周遭禁卫惊惧交加,又欲言又止的复杂神容,如是发出一声长叹。
而在刘胜身后三五步的位置,周亚夫、郦寄等老将也是各自低着头,虽算不上愁云惨淡,却也看不出有多少把握。
——前所未有。
自有汉以来,凡是发生在汉匈双方之间的战争,就从不曾有过像现在这样的状况。
就拿有汉以来,汉匈双方最大规模的一次交战,也就是那场名垂青史的‘王对王’举例;
当是时,汉北边境以马邑-武州一线为前线,并由韩王信亲自镇守于韩国新都:马邑。
在战役初期,匈奴单于挛鞮冒顿挥军南下,韩王信几乎是不战而降,随后便倒戈相向,将兵峰调转向马邑身后的赵长城,以及赵长城以南的上、代等地。
边关毫无征兆的失守,尤其还是临阵倒戈,汉室自是阵脚大乱;
无奈之下,太祖高皇帝刘邦御驾亲征,带上豪华的谋士、将帅团队,亲率关中朝堂大军抵达代地。
随后,便是太祖高皇帝英明神武,步步为营,连战连捷,将突破赵长城防线的匈奴冒顿大军一步步逆推回了来时的路。
待战场被逆推回到达代都晋阳一带,太祖刘邦听说挛鞮冒顿驻兵于代谷(今山西省繁峙县至原平市一代),于是派人侦察冒顿虚实。
而彼时,挛鞮冒顿为了麻痹太祖刘邦,便将其精锐士兵、肥壮牛马等隐藏起来,只让汉军先锋斥候看到年老弱小的士兵和瘦弱的牲畜。
派去的十余批斥候折返,都毫不犹豫的断定可以攻击匈奴人。
于是,刘邦派刘敬(娄敬)再去查探,娄敬则回来报告说:两国交兵,本该炫耀自己的长处、彰显自己最强大的力量才是;
但我到了匈奴人驻兵的地方,去也只看到瘦弱的牲畜、老弱的士兵;
这一定是匈奴人在故意显露自己的短处,而想要通过埋伏奇兵来获得胜利;
所以我认为,匈奴人是不能攻打的。
只是这时,在刘邦之后整军开拔汉军主力——足有二十万兵马的主力部队已经越过了句注山,不数日便可抵达战场。
考虑到主力即将抵达战场,匈奴人却连自己所率领的先锋都无法阻挡,便对娄敬感到非常恼怒,骂道:齐国孬种!
凭着两片嘴唇捞到官做,现在竟敢胡言乱语阻碍我大军前进?
宣泄过心中怒火,旋即就用镣铐将娄敬拘禁起来,关在广武县,准备战后进行处罚。
之后的事,就是妇孺皆知,耳熟能详的了。
——汉太祖不纳娄敬忠言,轻敌冒进,身陷匈奴单于挛鞮冒顿精心布置的包围圈中,无奈退守白登山。
‘名垂青史’的白登之围就此形成,一朝开国始祖:汉太祖高皇帝刘邦,仅带着三两万先锋精锐,被匈奴单于挛鞮冒顿的二十余万大军团团包围在了白登山。
只短短七天七夜,太祖刘邦便可谓损兵折将。
真正战死沙场的,不过百十军士;
真正要命的,是代北边境的凛冬苦寒,以及身陷包围,绝援断粮的绝望。
在那一战之后,初代北军八部校尉几乎被彻底改编,近半在役士卒因手、脚指冻伤截肢而无奈退役;
即便白登之围形成之后的第八天,周勃、夏侯婴等人率领的汉军主力抵达平城一带,以反包围的趋势迫使挛鞮冒顿,间接接了太祖白登之围,也还是没能改变这场战役的结果,是以汉室的‘失败’而告终。
或许从战略上来看,汉室胜了。
挛鞮冒顿两手空空而来,两手空空而归,非但什么都没能从汉匈边境带走,还丢下了千百匈奴勇士的尸体;
以韩王信、燕王臧荼为首的‘汉北边境墙头草势力’在此战过后被一并拔除,匈奴人在汉北边境的印象力大大减弱,汉北边防趋势逐渐趋于稳定。
但毋庸置疑的事:刘邦输了。
作为一朝开国之君,却被蛮族领头人保卫在雪山之上,无论再怎么粉饰,刘邦也难逃一个‘身陷北蛮之围’的污名。
这也就是最终,刘邦全须全尾的回到了长安。
若不然,真要让刘邦有个好歹,甚至发生‘留学匈奴’之类的事,那这件事对华夏文明的负面影响,恐怕并不会比后世的土木堡好到哪里去。
毕竟战神再如何,也不是朱明的开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