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闷雷声声,狂风骤雨,可叶云亭来了不过片刻,雷声也停了,风雨也歇了,这天竟然是晴了。
如此神异的景象,叫下头的百官都哑了声。
原本还想作妖的宗室老臣们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敢再出言反对了。
李凤岐冷眼瞧着这些人的神情,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命司天监监正归位,又让司仪继续祭天仪式。
司天监监正连连谢恩之后,擦着满头的汗退了回去。一颗悬起的心也终于落了地。不枉他废了这么大气力观察星像、推演日期,这一关好歹是妥妥当当地过了。倒是那司仪被喊了两声,才从怔愣中回过神,连忙开始主持祭天仪式。
登基大典,帝王拜告天地,以彰正统。之后再受百官朝贺,以显威仪。
两人身着一模一样的十二章冕服,一明黄,一银白,并肩而立,于圣坛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李凤岐趁着众人叩拜之时,手指动了动,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勾住了叶云亭的手指。叶云亭斜眼去看他,就见他眉目飞扬,笑容恣睢。于是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圣坛一行,有惊无险。
但关于上天对新帝不满,降下惊雷警示,结果司天监请来了长宁王,惊雷暴雨骤然停歇,使得祭天能顺利完成的神异故事却是以极快的速度在市井中传播开来。
市井百姓向来最喜欢听这样的传奇故事,更何况这故事里的主人公还是从前备受推崇的永安王与永安王妃。
如今两人一个是新帝,一个是与帝同尊的长宁王;一个是帝星,一个是不可或缺的辅星。怎么瞧着怎么般配。
甚至还有说书人将两人的经历改编一番后,在茶楼酒肆中当做趣闻来讲,引得不少百姓慕名去听,生意十分火爆。
于是本来惊世骇俗的双帝同尊,在坊间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了,甚至还引来不少赞誉。
唯一不满的便是那些宗室老臣。
自圣坛回来之后,他们从那神异的景象中脱离出来,自然就品出了旁的味道。这些传奇故事能哄住市井百姓,却不能将他们也哄住了。几个宗室老臣回过味儿来之后,连夜就去太和殿前长跪了。
——求李分歧收回成命。
若只是封个异姓王就罢了,可他们听闻太和殿的龙椅都改成了两把,一山不容二虎,一国自然也不能有二主。将这北昭江山分一半给外人,无异于断了李氏根基,这如何使得?
宗室老臣在太和殿前跪了一地。
彼时李凤岐正与叶云亭小酌,顺道为他解惑。听着周蓟匆匆来报,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爱跪就让他们跪,叫太医过去候着,别叫他们闹出人命来就成。”
周蓟闻言便往太医署去请人,
倒是叶云亭微蹙着眉:“我并不在意这些。”
皇权历来是不能轻易触碰的禁忌,李凤岐甫一登基,就要将李氏的江山分出一半给他这个“外人”,那些宗室老臣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凤岐选的这条路,无异于将坦途栽满荆棘。
“但我在意。”李凤岐替他满上一杯酒,缓缓道:“就算没有今日这一遭,日后这些宗室老臣也还是会闹,他们会闹着让我广纳后宫,闹着让我早生嫡子……不是为我,无非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罢了。”
看看前些日子宫中那一个个被塞进来的美人,就知道这些人打着什么主意。
但他偏偏不是个愿意任人胁迫的性子。
“既然迟早都要闹,不如先从源头绝了他们的念想。而且我也不是没法子对付他们。”李凤岐挑眉笑了笑:“先让他们跪着,杀一杀他们的气势,等会儿我再带你去瞧。”
听他如此说,叶云亭便也收起了担忧。左右事情已经做下了,再后悔担心也无用,不如与他一道往下走。
两人对月小酌,直到月上中天,李凤岐方才唤来周蓟询问:“那边情形如何?”
周蓟道:“还跪着呢,跪了两个多时辰,年纪最大的礼亲王与端亲王已经受不住,被太医抬走了。”
“也差不多是时候去看看了。”李凤岐一笑,拉着叶云亭起身:“走,带你去看看,我怎么治这些老家伙。”
太和殿前,一班宗室老臣已经摇摇欲坠。
虽然如今已经开了春,但这晚上也凉的很,太和殿前的青石砖又硬,两个时辰跪下来,不仅是腿麻了,连身子骨都感觉快要散架了。礼亲王与端亲王已经倒下了,若他们再不撑着,这李氏江山恐怕就真要拱手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