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提到要以亲王身份前往南戎,以表重视。隆裕帝一想也很有道理,于是给曲长负慷慨晋封。
毕竟对于一个要出去送死的人来说,封个什么品级,也都不算是大事。
而且在此之前,隆裕帝本来没打算给予曲长负太大的权力,甚至副使就是用来监督他的,人选也早已经定好。
但现在,他又隐隐觉得,或许曲长负真的能将这件事办成也不一定,倒不如多给他一些便利,让他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使者前往南戎。
作为一个时时揣摩父皇心思的人,隆裕帝的态度变化立刻被齐瞻感觉到了,令他不觉心中一沉。
齐瞻费尽力气搞了这么一大出,目的可不是为了让曲长负出去转一圈,立个大功回来,而是想彻底让他有去无回。
隆裕帝现在鼎力支持的态度让他觉得不安,之前的副使已经确定了是他的人,如今看来又有变化。
齐徽和齐瞻各有心思,一个想着如何帮助曲长负脱险,另一个琢磨着怎么也能一鼓作气弄死他。
莫名压抑的气氛中,众人便闻听曲长负说道:“陛下,臣还有一件事,想要趁今日在此,向您禀告。”
隆裕帝道:“你说罢。”
曲萧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目光如箭,猛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曲长负说:“出使南戎,是臣自愿前往的。但是此事的促成者,却是曲相与魏王。”
他略顿一顿,让众人消化了这个消息:“这两人相互勾结,另有目的,臣虽然即将离开,但是为社稷计,为朝廷计,却不得不向上禀告!”
齐瞻没想到他在这里等着自己,连忙喝道:“你在胡说什么?简直一派胡言!”
曲长负道:“陛下,请容人证上殿。”
隆裕帝道:“传。”
曲长负轻声吩咐了几句,众目睽睽之下,被带上来的人一共三位,分别是宋彦、曲萧的随从,以及一名专门为曲长负打理书房的小厮。
曲长负道:“前些日子,臣发现自己的书房里少了一本曾经手写的笔记,其中内容,正是曾经对于南戎一地的部分心得,因此臣对此事未敢轻忽,便将院子里的下人彻查了一遍。”
他朝着那名小厮一指:“发现是这名负责打理书房的小厮被宋彦买通,将那本书拿去了。”
曲长负说的是实话,唯一模糊了一点真相,就是这件事是宋彦自作主张办下的。
当时齐瞻和曲萧都不知情,后来宋彦才去告诉了齐瞻。
众人的目光落在宋彦身上,看得他瑟瑟发抖。
曲长负道:“当臣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宋彦已经因疑似杀害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而被抓了起来,臣便盘问他的偷盗此书的目的,这才知道,他与魏王合谋,想要让南戎大君误以为我就是他要寻找的人,从而达成借刀杀人的目的。”
齐瞻道:“一派胡言……”
曲长负并不理会,淡淡道:“臣知晓此事之后,原本并不想声张。魏王殿下先前便曾几次拉拢不成,出言恐吓,但臣之忠心只向陛下,也不愿意掺和到这些党派之争的麻烦里面,因此隐忍不言,直到……”
他深吸一口气:“直到臣发现,臣的父亲曲丞相竟然也与魏王站在了一边!”
“两人密谈之后,他便配合魏王的行动,胁迫我答应前往南戎。臣才决意将此事上禀,以免家国大事,成为了发泄私愤的工具。”
曲长负说完之后,又冲那三位证人说道:“你们将事情的经过具体说来,看我刚才说的可有虚言。”
这些话虚虚实实,半真半假。
比如曲长负不是先发现自己的书不见了,而是从宋彦口中问出来了曲萧意图加害的事,再加上得知了他跟齐瞻的阴谋,才去刻意查实印证。
但是这点细节不会对事情的整体经过造成影响,等到几个人证战战兢兢将情况叙述完毕,验证了曲长负的说法,周围一时陷入沉默。
这件事实在有点离谱了。
一向是清流中立代表的曲相,竟然会跟魏王联手,费了这么大的劲一起坑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又图什么呢?
可是曲长负的人证以及说辞都能对的上,更重要的是,早朝的时候,每个人都看见了,确实是魏王和曲相一意想要促成曲长负的出使。
当时就有人心里存疑了,觉得曲丞相还真是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只不过是再次印证了这种想法而已。
而曲长负隐而不发,到了此刻才一股脑地把事情说出来,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
曲萧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官场混下来,最后倒是被儿子给坑了。
原来曲长负还藏着一招,怪不得他昨晚那么听话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