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想看到这个局面,韩世梁同样不想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西北边防毁于一旦。
好在韩世梁是积年老将,作战经验丰富,麾下有一批精兵强将。
打仗的事情皇帝和五皇子都不懂,父子两个守在后方。
京城来的军队人数上多一些,但因为都是短时间从别处调来的,勉强凑在一起。张统领原来只是京畿大营副统领,这次沾了周家的光,混了个统帅,论起打仗的本事,京畿大营比西北军差远了,张统领和韩世梁比起来就更差劲了。
最重要的是,京城军里面鱼龙混杂,不排除还有个别人见到老皇帝后动了别的心思。
周家和太子岳家跋扈,自从新皇登基,他们四处排除异己,目前因为要一致对外捉拿宣王,两家勉强还能做个同盟。等真成了事,到时候两家怕是又要闹掰。
新皇似乎也有意扶持这个局面,一个是他的岳父,一个是他的舅父,两家的女儿都生有皇子,正好旗鼓相当。
不得不说,新皇别的本事不提,摆弄朝廷局面的手段却是一等一的好。
正因为如此,那些既搭不上周家也搭不上新皇岳家的人就有了别的想法。
张统领阵前放走了宣王的消息风一样被吹进了京城,连刘文谦这种在家里被半囚禁的人都知道了。
他现在每天也不出门,就在家里看着郑老爷。自从李太后和新皇闹掰,诚王府就被看了起来。
郑老爷熬过了最初几天的疼痛,现在好些了。身受刀伤,只能生生忍着,谁也替代不了。
刘文谦看着刚强的郑老爷也时常呼痛,心里十分难过,每天守在床前,亲自喂饭喂药。郑太太上了年纪,伺候两天也有些精疲力尽,刘文谦索性让她也回去歇着。
等郑老爷身上的伤没有那么痛了,老哥儿两每天就坐在一起说闲话。
郑老爷时常自嘲,“贤弟不知道,我在青州时,时常梦想着能和贤弟再见面,我们像以前一样一起吃酒闲话。这回倒是一起闲话了不假,却成了阶下囚。”
刘文谦刚给他换了药,“大哥别担心,我估摸着,太子成不了事。我这几天琢磨了,山石的事情,怕是另有蹊跷。皇兄和太子挣个你死我活,也不知最后谁得了便宜。”
郑老爷心里一惊,“难道有人敢同时算计陛下和太子?”
刘文谦哼哼两声,“大哥难道看不出来,只要沾上了皇位两个字,再也干净不了。大哥被刀砍了,我们是结义兄弟,我心里都觉得刀绞一般难过。皇兄呢,被大石头活活压住了。倘若山石是人为,跑不了是他儿子干的。大哥你想想,那是自己的亲爹啊,这些混账东西都能下这样的狠手,哪里还有人的心肠。”
郑老爷不好再说什么了,“但愿陛下早日回朝,稳定超纲。如今那些小人整日弄权,把个朝堂弄得乱糟糟的。”
刘文谦的声音低了下来,“两军交战,一时半会肯定打的不可开交。要是能打到京城,咱们倒是能帮助出主意,现在还没回来,不好轻举妄动。”
郑老爷说了句私心话,“贤弟,保住自己为要。不管哪个皇子上位,贤弟总能留下一条性命。”
刘文谦叹了口气,“我只为老母亲难过,儿子孙子打成一团,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我不能在跟前尽孝,还要她老人家来保全我的性命。”
郑老爷只能劝慰他,“贤弟莫要担心,太后娘娘是你们家的老祖宗,没人敢对她如何。等陛下回来了,不管以后谁当家,都是她的后人。”
刘文谦的声音有些落寞,“从我回京,一直在得母后照顾。因着我年龄大了,进宫也少,母子两个见面更少。以前我总想着,要是能见到亲娘,整天在一起,多好啊。可这皇家的富贵显眼,规矩也更多。我见母后的面,一年都屈指可数,只能每日里打发元宝他娘和丫头们进宫问候问候。”
兄弟两个说话的时候,宫里面也不太平。
孙皇后听说了张统领在阵前的行为,忍不住笑了,姜还是老的辣啊,陛下,臣妾就等您凯旋归来了。
旁边的孙良娣有些惴惴不安,她内心十分犹豫,她是新皇的女人,因为一直和孙皇后住在一起,到现在也没个名分。若是,若是姑父回不来了,她以后还要继续跟着姑妈一起吗?
想到这里,孙良娣又有些痛恨新皇的无情。太子妃和周家姐妹都是他心坎上的人,只有自己,只是为了孙家的脸面才纳的。
孙良娣看了看怀中的儿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孙皇后也摸了摸孩子的头,劝慰侄女,“你别难过,要是你姑父能回来,太子怕是不成事了。到时候,我跟你姑父求情,留下你们母子两个。要是你姑父回不来,咱们孙家早晚也没个好。到时候我豁出去这张脸,给你要来个位置,总能保全你们母子一条性命。别看皇后和周家姐妹两个烈火烹油一般,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要沉住气。说起来,都是本宫连累了你,当初不应该把你接到昭阳宫来。”
孙良娣摇头,“是我自己的选择,和姑妈没关系。儿臣知道,不管姑父回来还是不回来,儿臣,儿臣都……”
说完,孙良娣哭了起来。
孙皇后又叹了口气,这个侄女当初就是作为筹码塞进东宫的。原以为能平衡一时,没想象到这么快就成了这个局面。
孙良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跟着新皇,被皇后和周家姐妹打压,跟着姑妈,不被新皇待见。她的路,从一开始就很窄,稍不注意,就两头难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