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这园中之人都留不得了,来人,动手!”
“等等!”
赵拂雅却在此时让人停下了动作。
“沈氏,我有几个问题,想来除了你,这世上也无人为我解答,你好好回答了我,今夜,我至少能留你全尸。”
赵集渠不满地看向自己年迈的姑母,却见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无论你我身后是否还有招数,今夜之后,这世上也只会剩一个人。沈氏,沈时晴,我问你,若是你我易地而处,你是英郡王府的庶长女,从出生落地那一日就知道自己只有出嫁的一日,你待如何?”
见沈时晴用那双深深的眸子看着自己,赵拂雅还是笑着的。
“我鼓动我的弟弟和侄子造反,无论成败,史书上不会给我留下几句能入耳的公正之言。”
所以,她想听听沈时晴是如何说的。
这也算是,一朵花,对另一朵花的敬意了。
“明康十三年夏,怀远县主大寿,英郡王为了给自己的姑母过寿,特选江西特有的宋锦旋梅作为寿礼送入燕京。宋锦旋梅,人称‘春兰之王’,本是在孟春时节盛开的兰花,为了让它能在夏日里盛开,英郡王特意在深冬时节征发数百山民入山采兰,又修建冰室将兰花移植其中延缓其花期,山路艰难,江西又突降大雪,几日间就有数十山民冻伤,还有七名山民葬身穷山之涧、幽兰之边。”
沈时晴语气徐徐地说起了这样一桩旧事。
“时任江西布政使周平吉上书朝廷,言明英郡王府的奢靡无度,先帝对宗室一向宽仁,便将此事轻轻放下。反倒周平吉的女儿在上元节时出门,被贼人掳走,失了名节。”
看着手中的灯,沈时晴轻声叹息:
“半年之后,怀远县主寿辰,整整十盆宋锦旋梅盛放在了燕京七月的艳阳之下,回了陕西老家的周家女儿神志不清,淹死在了池塘里。”
她再次抬起眼眸:
“与您易地而处,我敢么?我配么?
“老夫人,怀远县主,你身为女子不甘心,便要别人的血肉为你铺成路,你走在上面,还要别人对你歌功颂德?你怎么不让一个山野樵夫与你身边这个废物侄子易地而处?你怎么不让一个食不果腹的贫寒女子与你易地而处?因为你看不见他们,你们只能看见自己想要的,出身宗室,你们恨自己怎么不是大雍嫡脉,身为县主,你又气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子,不能承继了英王府的权势。什么女子,什么宗室,你说到底不过是恨自己得到的还不够多。
“还要我这个被你们害到家破人亡之人来为你说一句公正之言?好呀,我便用一次判了你的命,怀远县主赵拂雅
“——你,庸碌寻常,不过一权奴耳。”
赵拂雅的身子猛地一晃,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的身上本就有之前“沈时晴”刺出来的刀伤,这下竟然仿佛是又挨了很多刀似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