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很腼腆,脸皮薄,不会说话,不懂讨女孩子欢心,但人踏实,能吃苦……”
“不会说话,能吃苦,算哪门子优点?”
霍青荇提着两盏花灯从楼上步调优雅地走下来:“阿姐就是嫁人,也不会想不开了跑去给人当老黄牛、老妈子。”
“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里呆着,怎的还偷听我们谈话?”
“什么叫做‘偷听’?大中秋,我不需要过节的吗?再说了,得亏我下来了。”霍青荇扬了扬下巴:“阿姐,别听我娘的,表哥不适合你,宋家,更和你犯冲。”
她这么诋毁自己娘家,宋薄秋气得就要打她。
霍青荇不避不让,巴掌脸写满“忠厚老实”、“我最乖”、”我最爱说实话”。
也不知一张脸是怎么装得下那么丰富的表情。
大太太被她气笑,到底是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揉乱女儿打理精致的发,惹来她几声嘟囔:“好了好了,再揉就成鸡窝头了,还怎么出去玩?”
她制止亲娘无处安放快要溢出来的慈爱。
白微低眉偷笑。
偷笑被霍青荇逮住了,她眉眼弯弯:“阿姐,中秋节,咱们去‘踏月’,我拿了你最喜欢的兔子灯。”
‘踏月’是应城人过中秋的习俗,不知从何时开始,一直流传到现在。
所谓‘踏月’,通俗一点,就是踩地上的月光。
十五月圆,应城还会举办大型庙会,请戏班子巡演,长长的街道,各样好吃的好玩的,传说男女老少沐浴在皎白的月辉下,再肮脏的灵魂都能得到救赎。
一轮明月,寄托了俗人太多的念想、情潮。
宋薄秋去看立在墙侧的钟,恰好到了整点,钟声响起,提醒她今晚也有自己的安排——先去陪老夫人下棋,等人睡下,然后拉着霍云舟故地重游,去他们定情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年年皆是如此。
哪怕霍云舟婚后纳了一个个女人,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为了女儿,为了霍家丰厚可观的家财,宋薄秋也得继续和他做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诚然,她爱霍云舟的英俊脸庞,谈吐风雅,也爱“霍太太”背后,象征着的地位荣华。
她挥挥手:“去吧去吧,去玩吧,别太晚回来。”
得了她的允许,霍青荇催着白微回房换衣服。
。
天公作美,今夜月色温柔。
霍青荇望着天边的月,身后传来响动,回头,一袭银白云纹绣花旗袍的美人嫣然浅笑地看着她:“兔子灯?”
“……”
美成这样,还要什么兔子灯啊!
霍青荇围着她转:“阿姐,你腰好细呀。”
身材好的女人穿旗袍最能彰显本身具有的含蓄性感、文雅气质,是国外那些小洋裙拍马也比不了的。
她围着白微转了几圈,转得头都晕了,白微一指抵在她脑门,又道:“兔子灯。”
青荇“哦”了一声,玉兔形状的花灯递过去。
再一看,穿旗袍、拿花灯的白微更像从书中走出来的人物了。
两人一人提兔子灯,一人提嫦娥仙子灯,出了霍家大门,守在百米外的车夫抢着拉活。
两辆黄包车并驾齐驱地跑起来,到人流密集处,霍青荇下车:“人多,阿姐,你挽着我手臂。”
白微点点头。
“阿姐千万别听我娘忽悠,宋表哥我见过,人还凑合,配你,却是万万不够格的。”
“哪里不够格?”
“哪里够格?”
霍青荇挨个数算宋良峥的优缺点:“宋家书香门第,我霍家也不差,这点阿姐不差他什么。
“再说了,良峥表哥说好听了是脸皮薄,腼腆,实则耳根子软,没主见,没胆魄。从小到大做的正确的决定,大半是听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