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此绣法早已被勒令禁绣。”贵妃望着那衣衫,冷声道:“小七,这是何人所绣,本宫要把这反贼抓来问罪!”
七公主登时脸色发白,元宵夜会本是一片祥和温馨,贵妃一声怒斥,气氛突然峰回路转,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怔住了。
早已有太监守住了绫枝所在的那偏殿,俨然是不让进出的模样。
七公主用眼神飞快寻找太子,却未曾见到太子身影,她忙支支吾吾道:“这是和我交好的女子所绣,可她,可她……定然和反贼并无关系……娘娘定然有所误会……”
“是吗?”贵妃稍一抬下巴,早就侍奉在侧的绣女忙上前仔细看了看那衣衫:“回禀贵妃娘娘,公主这衫子所补的手艺便是已失传许久的双面绣法,也正是因此,此女子才能快速将这等繁复的花样补好,且毫无痕迹。”
“本宫给你的衫子是苏绣珍藏,要四五个绣女配合才能织补好,而你身边这女子一人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辰便完成,小七,看不出你身边还有此等卧虎藏龙之辈。”贵妃冷声道:“此事涉及大案,即便你是公主,也要配合查案。”
“我……”七公主登时语塞,她本只是得了太子哥哥吩咐,想着将绫枝带入宫玩闹一番,
林晴柔见状,稍一思量便晓得此事和绫枝有关,她不动声色的看向陆郁,却见丈夫双眸紧紧盯着那小小的偏殿,眸中的担忧焦灼一闪而逝。
她心里一凛,想起最近丈夫常以翰林院官员的身份去宫中找淮王,不由得猜想此事和陆郁有关……
他和绫枝青梅竹马,定然极熟悉绫枝家事,借绫枝之事,打压太子,也的确像他的手笔。
那照此来看,他对这小青梅,也并并非不可舍弃。
林晴柔百般思虑,已听贵妃冷声道:“速将此事去禀告陛下,来人,将偏殿那女子带出来!”
周遭旁观的这些人都是京城贵族,也多多少少听说过双面绣一事,知晓此事和当初陛下继位的衣带诏有关,因了过于敏感,早就将此绣法在民间禁了,这女子能来此地,想必也是权贵之女,怎么如此不知轻重利害,私学这等技艺呢。
众人窃窃私语,谁都晓得此事一出,那偏殿中的女子八成凶多吉少。
陆郁缓缓握紧双拳,深吸口气。
今晚这场戏,他早和贵妃商量妥当,贵妃可借此事刁难太子,助力淮王上位,他也能借此事当份投名状,真正取得淮王信任。
皇帝忌惮太子,朝野上下都多少知晓,若皇帝借此事大做文章,想必太子的根基定然动摇。
而除了这些,借此事,还能让枝枝看清楚,谁才是她真的值得托付之人……
那些守在偏殿外的太监听到贵妃出言,便要进去捉拿绫枝,正要举步,却听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人是孤带来的,贵妃有话,不若直接对孤说。”
众人回头,只见东宫太子一身玄色氅衣,眉目冷峻站在众人之外,灯火阴影笼在他英俊立体的脸颊上,愈发显出矜贵清冷。
周围的丝竹管弦缓缓停下,王公贵族沉默让出一条道,皆屏住声气旁观贵妃和太子二人对峙。
毕竟之前虽听闻过贵妃和太子不睦,但这天家之事,从未曾亲眼见过,当下又紧张忐忑,又有几分莫名激动。
贵妃装作诧异道:“此人是嫌犯,太子贵为一国储君,怎会自认和嫌犯有瓜葛?”
贵妃这话意味深长,好似只要太子继续和此人牵扯,便是和嫌犯勾结不清。
太子裹在大氅中的背脊笔直,仍是一脸淡漠:“孤已言明她是孤宫中之人,贵妃竟将她指成嫌犯,这又是为何?”
贵妃冷笑:“在场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此女子用已禁用许久的双面绣法缝补了这衣裳,若非逆贼,又是何人。”
“贵妃莫不是忘了,陛下早已下旨,命孤重申旧案,所谓衣带诏一案,本就是民间的传闻,父皇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对过往之事不加追究,贵妃却在这上好佳节旧事重提,难道是也认同民间传闻吗?”
民间传闻便是有一善绣的女子,传位给二皇子的衣带诏多绣了一笔,改二作三,后逃出了皇宫,当时朝廷借着不同由头,逮捕了不少绣女及家人,认同民间传闻,自然是在说贵妃认同陛下来位不正。
太子语气淡淡,却甚是咄咄逼人,登时让贵妃一滞,恰逢此时,陛下顺着池畔台阶走来,淡淡道:“又有何事?”
一时间,周遭人都跪了下来,四周寂静无声。
皇帝径直进了大殿,贵妃,太子,七公主等人跟了进去,周遭人识趣的离开。
皇帝站在大殿上首,先是看了看七公主褪下的那衣裳,他的目光落在那双面绣上,定了定才道:“补这衣裳的人呢?”
忙有公公上前,将正在偏殿待命的绫枝带出来。
她一走出,李御和陆郁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同时看向她,二人目光在空中碰撞,又迅速移开。
陆郁缓缓握拳,虽多番控制,脸色仍是青白下来。
皇帝看向绫枝,上下打量一番道:“看你模样,并非京城贵女,为何会在此时此地来到宫中?”
眼前人素淡婉约,眉目中更是一番离索淡泊之气,和这宫中的繁复格格不入。
未等绫枝说话,李御已开口道:“父皇,她是儿臣爱妾,因也想进宫看看灯会的热闹,儿臣便想着让小七带她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