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枝苦笑。
想来李御骨子里便觉得,自己一介民女,能在东宫有一席之地,便是他的恩宠,自己应当迫不及待跪在地上,感恩戴德吧。
她羡慕蜻蜓飞得远,却从未渴慕过飞多高。
绫枝疲倦地闭上眼,轻轻将枕边的蜻蜓握紧在掌心。
京城,李御坐在马车中上了御道,余光一瞥,却看到一侧的巷子口,挂着零星几只蜻蜓,冬风一吹,薄薄的翅在寒风中轻轻抖动,倒也惟妙惟肖。
李御薄唇微抿,沉吟:“停车。”
他站起身,来到那巷口,这蜻蜓串在透明的丝线上,竟一路延伸,依稀看不到尽头。
若是平日,李御定不会多分心,可他如今却不由多问了一句:“这蜻蜓是怎么回事儿?”
早有东宫的侍卫去周遭打探,回话道:“说是有人怀念亡妻,特意布下蜻蜓引路。”
李御转身上了车,冷声道:“顺着蜻蜓走。”
众人始料未及,但也只得听命,谁知顺着蜻蜓走到尽头,沿途竟是陆府。
李御眉眼阴沉的走下车,陆郁恰在陆府门口布置着什么,瞧见李御,倒微微诧异,忙走上来请安。
李御伸出掌心,其中赫然是一枚近乎透明的蜻蜓:“你的?”
李御语气冷漠,陆郁默默看着那蜻蜓,沉沉道:“枝枝从前最喜蜻蜓,臣还曾亲手为她打下发簪,小时候,臣告诉她,顺着蜻蜓的方向走,便能归家……”
陆郁叹息道:“如今距那夜出事,三月有余,臣每每想起还未曾迎娶她过门,便深感愧疚,人有魂魄,便想着以昔日之言引入陆家,聊以慰藉。”
陆郁甚是深情,李御斜睨他一眼,冷笑:“你倒是一番深情,可就算引魂入府,她看到你已另有娇妻在侧,想必也不会逗留。”
陆郁平静凝视李御,久久沉默。
“所以孤倒是觉得,人死万事空,”李御语气冷硬,没了往日温和:“与其作态,不若怜取眼前人。”
说罢,被他托在掌心中的蜻蜓应声落地,透明翅膀被摔得粉碎。
李御转身走回马车,冷酷的靴底踩在碎裂蜻蜓上,脚步丝毫未停。
陆郁冷冷凝望着李御的背影,眸光渐渐冰冷。
李御状若无意的在他面前说起和绫枝的种种事由,如此耀武扬威,分明是拿着他的脸面往地上踩。
他敬他为主君,却惨被如此□□。
李御所说的画面,如刀如刃,日日夜夜狠狠扎入他的心头。
李御之所以如此嚣张,只不过是不在意罢了,纵使他是心腹,是肱骨,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