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也是她情之所钟。
如今陆郁已遥不可及,可她仍有双手,可以绣尽池鱼飞鸟,让神志随着丝线,翱翔在天际之间,畅游缥缈湖中。
夜色已深,秋夜风冷,李御站在绣楼下,微微仰头望着那昏黄灯火下的人影,高大的身形丝毫未动。
她定然又是在绣了。
他从前很喜欢她刺绣的模样,长睫轻轻颤动,在白皙的眼睑下方垂了阴影,丝线在她手里一抽一拉,便如同有了灵气,纷飞的落在那绣布上。
也不知如今,她绣时的模样,和当初可有不同?
他大可抬步上前一看,但想起绫枝望见自己时眸底的死寂清冷,心下烦闷,也有几分……不忍去打扰。
李御皱皱眉,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如此想。
他冷着脸徘徊几步,恰好此时,绫枝也缓缓沿着绣楼走了下来。
她只穿了件单薄的裙衫,裙摆在秋风中簌簌荡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带走她似的。
李御大步走上前,冷冷脱下大氅,兜头罩住了绫枝。
绫枝肩头一缩,甚是受惊。
李御的心头也随着那肩头一缩,冷冷将人拥在怀里道:“孤说你这病,怎么每日补药如水喝着也不见好,原是吹风糟践身子,你来东宫可不是颐养天年的,孤明白告诉你,这几日是没工夫要你,却不是因了你身子!”
如松似雪的清冷气息如密不透风的网,瞬间将她密密匝匝的缠绕其中,绫枝闻到这气息,听到这声音,忍不住瑟瑟发抖。
李御的语气,穿过了混沌朦胧,清晰的在耳畔炸响。
如同噩梦重现。
绫枝冷白的细细手指轻颤,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太子环着她身子,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回了宫中。
“别把孤当那般不通风情之人,你的手,你的绣,孤都爱惜。而且孤也懂绣。”李御忽然阴冷一笑:“否则孤会做出那般惊人之作吗?”
绫枝胸口起伏,凝视他良久,终究没再说什么。
她从前觉得李御和陆郁是一种人,如今才觉得迥异。
李御骨子里便无耻无赖,偶尔君子,也只是伪装,而陆郁骨子里君子端方,只是在朝中沉浮久了,难免沾染了不一样的习性,然而但凡有不合良心之事,他首先便过不去自己心头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