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安神丸来。”他板着脸吩咐,比她更像这里的主人。
“不吃。”宝鸾梗着脖子,此刻唯一能做让她好过些的事,就是和他对着来:“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来人,将他叉出去。”
人一旦起了叛逆心,行事说话,就只为反抗而反抗。至于说的话是否伤人,做的事是否合乎常理,不会去想。
侍女们在听宝鸾讲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被班哥示意退下。
他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和宝鸾争吵,有意为她存体面。
这些人算不得什么,杀完一批还有好的,但不能总用杀人解决问题,总是换人,小善也不会习惯。
班哥谆谆劝慰:“怎么不睡觉,你生气难过,拿谁出气不能,非要和自己过不去?是悄悄哭了一夜?身体如何吃得消?到时辰就要睡,再大的事,也得睡醒后再想。”
宝鸾不看他,不回应,像是没有听见,抓抓被褥,扯扯床帐,捶捶枕头。
班哥将被褥拉开,床帐捋平,枕头放回,他个头高挑,站着和她说话,像是居高临下:“屋里的侍女喜欢吗?以后一夜不睡,就杀一个,两夜不睡,就杀两个。”
说的像是杀鸡杀狗。
宝鸾想喊声不,嘴唇刚一张开,被喂进一颗药丸。他捏住她嘴,让她不得不吃下去。
“是安神的补药。”他语气柔和起来,按住她肩膀,轻轻地将她塞进被子里:“亲亲,好好睡一觉。”
宝鸾捂住耳朵:“不准你喊我亲亲!”
“好好好,不喊。”班哥掖掖被角,哄孩子般的语气:“好小善,乖小善,去梦里打我骂我,梦里不止有一个我让你打骂,你想变出几个就变几个,无数个我,任你差遣任你打骂。”
宝鸾啊地尖叫一声:“不要无数个你。”拉过锦被遮面,被下哑着声喊道:“不要你。”
绫被拱起好似一座小山,班哥拍拍小山:“睡吧。”
石小侯爷下午的时候才知道班哥在府里。他以为班哥还在军营,就算来看公主,也得几天后才到,没想到已经到了。
和其他人家的府邸一样,公主府也有书房。
不但有书房,而且还有练武的场地。至于是谁用,没有人会多事。
宝鸾住的院子有一个小书房,内宅外那个正式的书房,是大书房。大书房外间设条案,以后可以让幕僚们用,内间是主人办公和休憩的地方。
大书房的摆设,仍是公主能用的规制,有宝鸾喜爱的东西和样式,也有班哥喜欢的。
班哥在大书房见石小侯爷,石小侯爷有些诧异。等他进了书房,见到班哥坐在为公主而设的描彩凤镶螺钿宝石的大书案后,闲姿雅态,一派自如,仿佛这是晋王府。
石小侯爷更惊讶。
石小侯爷惊讶之余,为班哥的光明正大找理由:晋王府还没有影,殿下在公主府先过把瘾。
光这个理由,其实并不能完全掩饰六皇子的行为。六皇子身上所穿的家常夹衣,头上戴的普通玉簪子,不像是提前体验一府之主的滋味,更像是寻常人过日子。
因为是过日子,所以不需在心腹面前遮掩什么。
石小侯爷忽然意识到他想错了六皇子的心思,六皇子,似乎不只是一时之兴。
石小侯爷想着公主的美色,耳边听班哥说话:“不必急着回京,你多留些日子,替公主将外头的生意理一理。”
石小侯爷早就知道班哥准备的不只是公主府,垂首应下:“是。”
公主在陇右,除衣食住行外,还有置业。置业有庄子铺子酒楼等,这是摆在明面上能让人看的,不值一提。私底下那些不能见光的,才是真正的置业,是生钱的好进项。
班哥道:“那十支出海的商队和另外七支去西域寻宝的商队,也移到公主名下吧。”
商队,是班哥利用皇子身份拢到手里的,单单一支,就能牟利无数。他手里还有其他商队,给宝鸾这些算不得什么。
宝鸾路上收的一百万两白银,和班哥为她准备的置业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商队,不仅仅是贸易,去没有人走过的地方,有时候还能发现湖盐矿,金刚石矿或金矿。这也是石源佩服六皇子的一点,不轻商贾,敢于冒险,目光独到,所以才在最短的时间里,聚集大量资本。
石源替班哥管一部分产业,自然知道六皇子的钱从哪里来。随着六皇子的钱财越聚越多,他的佩服也渐渐变成饮水平淡:皇子身份,只要没有造反之心,想要聚财,原来这么简单。
班哥要宝鸾无论在哪里都能锦衣玉食,都能随心所欲一掷千金。
给她自由支配的钱财,不是为讨好她,是不想委屈她。
钱,是可以看得到摸得到的,很多时候是衡量人心的一把尺子,可能不精准,但是能量。人除了男欢女爱,还有日子要过。米面盐油,样样要钱。
班哥不是风流之人,他也学不会那些追蝶采花的本事,可以是随心而发,但绝不会刻意去学。要他日日陪着宝鸾风花雪月,什么都不做,就只围着她转,他做不到,现实也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