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美有百态,何须定于一式?”谢流庭笑了笑,垂眸望向桑岚映着湖光的眼,沉缓的语调中藏着绵密的柔情,“且王妃这般,本就颇具风情。”
都说人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会留有他所生长的那片土地的痕迹。
小狮子身上裹挟着的漠北所独具的神秘与炽烈,在每次风响起时都会隐秘地沙沙作响——那副被风沙铸成的强韧脊骨,在很多时候远比他昳丽的外貌更加吸引人。
轻浅的吻落在他被人执起的指节,桑岚垂眸对上这人自下而上抬起的眼,心底后知后觉地泛起一丝羞耻。
他面红耳赤地收回手,低声喝止:“你若是再这般,待会儿宫宴上我断是半句话都不会同你说的!”
虽说眼前人完全一副色厉内荏的可爱模样,实在勾得人心痒,但心知不能将人招惹得太过,谢流庭顺从地直起身,牵着桑岚的手却并未松开。
“走罢。”
谢流庭顿了顿,目光划过桑岚颈侧微微摇晃的耳珰,到口的称呼不知道为何发生了变化——
“夫人。”
随着川流的车马行入宫中,原本沉寂的晚风似乎也因为气氛而变得喧嚣,鼓噪着吹开车帘。
于是桑岚便也顺势向车外看去。
再次来到皇宫中,此处的景象似乎与先前两次到来时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唯一的改变大抵是便是因着帝王寿辰而装点得辉煌的宫饰。
沿途而过时,宫道两旁繁华琳琅的宫灯熠熠生辉,叫人一眼望去便如临天宫星市。
到了太和殿内亦是如此。
白璧装砌的大殿内,十二根高柱耸立,托起高渺的穹顶,下处则是檀香木雕成的梁,当人踏过色泽温润的玉阶,便能看到台基上被人提前点起的鎏金香炉上升起的袅袅轻烟,举目四望,皆有银月色的光辉四溢流转。
听过宣告与祝词,又拜过礼、逐次奉茶庆贺、最后落下座后,这场欢宴才真正地开始。
既是欢宴,席间自是少不了丝竹畅欢、乐舞翩翩,丰盛的佳肴如流水一般引入席上,有了帝王的应允,群臣纷纷举杯,遥相致意,胡琴琵琶与霓裳羽衣纷繁交织,奏出一场繁华的盛宴。
毕竟是在府外,桑岚心知自己酒量,不敢随意喝酒,杯中的茶盏早已被谢流庭暗自换成了茶水,唯有当人向他敬酒,他才回礼似的喝上一些。
在用膳期间,他借着遮掩仔细看清了些高台之上的炆帝,隐约察觉对方与前几次见时有些不同——身形看起来瘦削了些许,鬓边霜雪隐有增多,倒是仍然双眼如炬、气势恢宏。
他在意识到这点时下意识偏头看了眼身侧的谢流庭,接收到他视线的人面上少见地没有带上那副温和的笑,仰月唇两侧的弯钩都被抿直了些许,侧颜看去竟显得有些沉肃。
不过这样的表情只须臾存在,男人转眼间便又恢复成了大晟那个矜贵雍容的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