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三回头,未免太优柔寡断。韶言十二岁下山时,尚未如此,何况今日?
所以,回一次头,也就够了。
“师兄。”他转身,和曾暮寒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你且放心。”
“好。”曾暮寒颔首,“山上雾深露重,师弟,一切要多保重。”
*
韶言一直都没有再回头。
曾暮寒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不曾再唤过他一声。
没有必要,这种分别对他们来说不是第一次,很大概率也不是最后一次,师兄弟两个早就已经习惯了。
话是这么说,可当韶言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山里的时候,曾暮寒还是感到一阵心悸。
他突然喘不过气,只能捂着肺,慢慢地蹲在地上。
师弟走了,他便和师父继续过日子。但在不咸山,在恒水居,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他一个人,师傅并不常常在山上。
到了四月,师父也走了,于是这山上就剩下他一个人。
在这种树林密布的深山,一个人是一件很可怕的
事情。曾暮寒的安全倒不会怎样,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但在这里,有远比妖兽或是什么不知道的东西袭击更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孤独,连个和他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四月在辽东是个特殊的月份,对每个辽东人来说都是如此;四月在不咸山也是一个特殊的月份,对他们师徒三人来说都是如此。
初四这天,曾暮寒取了一只肥美的活鸡,和一头壮硕的肉兔,绑在恒水居外。
这是他这些年里养成的一种习惯。
但今年,恒水居外空空如也。
曾暮寒不信邪,那鸡和兔子被折腾了一个月,最后两只可怜的小畜牲被折腾得奄奄一息,就剩皮包骨。
但曾暮寒还是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他一动不动地静坐了一夜,亲眼见到月亮落下太阳升起,霞光散在整座山头。
曾暮寒闭上眼,他其实能猜到一些事情。
空度经年啊——
岁寒被他握在手里,像一条蓝色的冰,晶莹剔透。这也是一把极为漂亮的剑,和它的兄弟不分伯仲。
可惜,这把剑,一直未出人世。
何其遗憾!若是能让世人见其风采,就是之后粉身碎骨又如何呢?
只是从此之后,这对兄弟剑,可就只剩碧游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