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二楼只有几个护士经过,除了墙壁上闹钟的滴答声,周围一片寂静。
江芙把睡着的弟弟放到陪护床上,轻轻关上房门。
“你什么时候回去?”都半夜了,外面的男人还没有要走的趋势。
霍朝言坐在椅子上,白皙的双手自然搭着膝盖,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软的声音像是缠绵的微风,他缓慢抬眸看着灯下的人。
江芙撞上他幽深的瞳孔。
静谧的走廊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四目相对,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指尖渗起一丝酥麻。
“对不起。”
语调嘶哑如同被砂砾划过,他薄唇紧抿,眉宇间充斥着苦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她大脑空白,不自觉“啊”了一声。
霍朝言凝眸注视眼前的人,喉结滚动:“以前的事情是我的错。”
江芙眼睛陡然睁大,瞳中尽是愕然。
明明是彼此避之不及的话题,偏偏在没有准备的时候骤然提及,她以为这件事会一直埋藏在两人心里,得过且过。
“那天尹柔说你漏了比赛材料,我想送过去,但临时被我妈喊走了。”他的脸在森冷的灯光下更加惨白,眼神恍惚不定。
后来霍朝言给自己发了条消息,她去了指定的地方拿材料,被尹柔锁在办公室里。
等到她出去的时候,比赛早就结束了,恰好在路上碰到主办方才有重来的机会。
可是有些事情却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她错过了见母亲的最后一面。
“你说这些干嘛?”
冰凉的反问让他瞬间清醒,蒙着薄雾的黑瞳也渐渐清明。
他嘴唇动了动,像投入湖面的碎石子,荡开一圈涟漪后便没了声息。
江芙头痛欲裂,她恐惧回忆这些事情。
“你不用道歉,错在尹柔。”她看向后面雪白的墙壁,艰难挤出几个字。
妈妈去世后,她在学校处境更加尴尬,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故事被强行安插在她身上。
她在这段感情里愈加小心翼翼,以至于当自己获得成就时也会像别人一样怀疑是不是因为霍朝言的关系。
她不是辛德瑞拉,她想成为自己和妈妈曾经说过的:强大独立的女解说。
霍朝言倏地站起来,把面前的人紧紧搂在怀里。
熟悉的雪后冷杉味道萦绕在江芙鼻尖,像在大雪过后与心爱的人在树林里散步,牵着手眺望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空气里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清冽而沉稳。
她被禁锢在这一方温热的空间里,耳旁传来规律有力的心跳声。
“江芙”
如呓语般的呢喃,仿佛在内心辗转反侧过无数次,低沉舒缓,如山间清泉汩汩滴在心房,引起一阵颤抖。
霍朝言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像一只做了错事的小狗。
江芙不受控制地想回抱他,手伸到半空像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她不敢回应,更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很晚了,你回去吧。”她的双臂垂在两侧,低着脑袋没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