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成亲。”
这句话钻进白烬的心里,他的瞳孔里明显地颤抖了会儿,于是他马上抓住了孟凛的手,“傻瓜。”
孟凛为何到这个时候还要在乎他是否遭人非议,白烬心口一阵微颤,“这世俗与你相比……”
白烬好像喉中涌上了太多的话语,在他喉间汇聚成章,他想告诉他爱他胜过世俗,抵得过所有流言蜚语,可他一句话也没继续说下去。
白烬直接弯下了身,他小心地把手缠上孟凛手间的五指,然后用了些微的力气推着孟凛躺在身后的椅背上,他让孟凛在他面前没有后退的余地。
白烬直接俯身亲在了孟凛的嘴上。
这一吻缠绵悱恻,多日不见的期望与历尽千帆的的心酸好像都融化在了这一吻里,身后血仇已了,再也没有什么苦难会惊扰他们的来日。
“我都准备好了。”孟凛在白烬抬起的时候望着他盛进日光的眼睛,“白烬,这三日你留下来,答应我好不好?”
“你等了我多久?”白烬和他视线交错,即便是久别重逢,从前的孟凛没有用这般期盼的眼神望着他,白烬才发觉孟凛从那场伤痛里醒来之后心上的阴霾,其实并没有扫除干净。
“很久了……”孟凛的眼神忽然就变得有些软弱,这些日子他时常在夜中醒来,他不敢做梦,不敢直面周遭的安静,他怕从前的往事再钻进他的梦里,即便是他不能与白烬相见。
白烬总是能洞穿过他的心,他揽过孟凛的肩,“我答应你。”
“从今以后我都将你绑在身侧,再也不让你离去。”白烬吻过他的额头,“你也别想再离开我。”
……
第二日长乐城中的街道之上,几乎全换上了红色的绸带,挂起的红球中撒下花瓣彩纸混着鞭炮炸响的红纸,仿佛给城里扫除了所有战时的沉闷。
无人知晓这一场安排的深意,但街上的人家商贩乃至乞丐,都收到了一份喜糖,好像是无声地宣扬了这场成婚的喜讯。
明亲王府的白幡挂了一段时间,而今撤下挂上了红绸,在孟凛的母亲曾魂归此地的院子里,白烬替孟凛穿上了一身红袍。
上无父母,旁无亲朋,孟凛推开要扶他的陈玄,他和白烬并肩跪在支起的香烛之前。
白烬像是对着天地许诺:“白烬父母早逝,世间再无我的血亲,而今日礼成,便有至亲孟凛,我必珍视若宝,绝不背离。”
孟凛与他共同一拜,“我生来好像就带着祸端,漂泊南北,我以为无处会成我的归处……”他注视着白烬的眼睛,“唯独还有白烬将我拉住不坠深渊,此乃我今生大幸,今日托付于他,我此生不悔。”
倾身的对拜之后,白烬握着孟凛的手将他扶起,他低头轻轻吻了他,在与他相视的笑里,成全了他们等了两世的守护。
今日礼成。
夜里长乐城的烟火漫天,流光溢彩落在家家户户,犹如从此日起已经是天下太平安乐的景象。
三日之后,长乐城归降。
其实那日白烬入城的理由,孟凛与朝中所谈的,是他以一人入城为诚心,前来议和,他们二人一道写了和谈的文书,由白烬的人马呈送了北朝京城。
但此时还是京城大丧,建昭皇帝中毒之深,没能由太医治好,太子叛乱罪名已定,由六皇子齐曜登位成了皇帝。
时年建昭二十二年秋。
后同年冬月,登基的齐曜更改年号为建平。
建平元年,南朝叛乱之事搁浅二十三年,终于在这年冬天尘埃落定,由朱殷建立的南朝在此年覆灭,然而其中牵扯人员过多,一时追责难全,因而由和议所载,建平帝允准以南楚长乐为界,去掉朝堂,改为封地,更封诏了楚王。
南朝大臣直至末尾才知晓孟瑶失子,朱家血脉已断,无奈之下,由孟凛出面,扶了孟明枢的第六子孟辰为王。
当年朱殷的妹妹嫁给明亲王爷孟明枢,而今尚存的微薄血脉,就剩了这个年仅十一的幼子。
这年冬日亦是下了大雪,但异于当年兵荒马乱,这一年的雪像是瑞雪兆丰年。
楚地大雪纷飞,庭院树梢落得银装素裹,天地寂然。
一个男子立于屋檐之下,好像是赏着庭院里的雪景,定定地出神,他身后有另一人拿着一条雪白的狐裘,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肩膀上。
孟凛低头就看见白烬替他将狐裘的绳结系在脖间,“你不回朝,真的没关系吗?”
白烬替他拢了拢衣服,又用自己的手牵住他来取暖,孟凛的手总是那么凉,“无妨。”
“昨日楼远从京城送来了旨意,陛下封我为镇南将军,今后楚地以外的万千将士,都是我在护卫你的周全。”
孟凛看清了自己身上的那件狐裘,雪白的茸毛好似让他想起件往事,这让他闭口不言,他换了话来,“孟明枢的那么多儿子,唯有孟辰生长得像个常人,我会教导他,今后楚地,不会再出岔子。”
“你教导他做什么?”白烬揉了下孟凛的手心,是王禁之说如此对孟凛断裂的筋脉有些好处,但他微微蹙眉,“幼时见你我也是这般年纪,你可没有好生教导过我。”
孟凛侧首看了他一眼,他笑,“白小公子如今什么都会,可用不着我来教导。”
“需要的。”白烬低头亲了他一口,“我一无所知,这一辈子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