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潮没敢立刻打开看,只勉强摸出是个金属硬片。
“你到底是谁?”他终于问出口来。
陈以南耸肩:“外宇宙考生啊,时间过客啊,爱国的人啊……随便您怎么想,总之都没意义。”
哐当一声,火车开动了,钱潮心神失守差点被晃倒,陈以南扶了他一把,“我下站就走,刑讯室那边我交代了八点来取回钥匙,不能久留。”
“希望您去申城见到上级后,能代我表达一句歉意——”
“什么歉意?”钱潮下意识问。
陈以南顿了段,似乎在组织措辞:“我认为与其直接为组织效力,不如站在远处,绊动铁轨的道岔。”
“很抱歉,我不想成为一只强健的羚羊,我想做让羚羊进化的狼。”
“这听起来比较有意思。”
钱潮惊讶地看着她。
陈以南:“就这样说吧——”她抬手制止了钱潮还想再问的动作,“您熬了一夜肯定累得很,去休息吧。”
说完将买的联排票递给钱潮,自己站在窗前抽起烟来。
钱潮捏着票站了半晌,纠结半天,才露出个无奈的笑容。
“你何必来,陈以南。”
“死了我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为组织做事无怨无悔,但我背叛徐恩增也是事实。”
“信仰与恩义无法两全,此去路上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是命运和因果。”
“你不该来,也不该纠结这些,更不该因为私心来送我而留下一个破绽——”
陈以南转头看他。
钱潮:“组织的保密工作条例怎么说的?应该为了救同志而暴露自己吗?”
“革命本就是要有牺牲的,今天是我,明天是你,后天也会是别人。”
“没做好准备,我必不会来趟这条路,何苦还要冒着你被发现的风险?”
他声音并不大,甚至因为避着车厢其他人而刻意压低了声线。但字字句句却像响在陈以南心间,仿佛上辈子第一次看见苦熬刑讯不肯招供的地下党时那种感受。
眼前钱潮分明面色疲惫,眼圈青黑,形容还有些凌乱,说不上好看。
但在陈以南眼中,他的身影格外伟岸,脸上的笑容重叠了无数人的影子。
陈以南:“我确实不放心——”
钱潮打断她:“不放心什么?我已经暴露了,留在敌人内部的你更珍贵。”
“已经牺牲掉小部分只要纪念就够了,存活的大部分才是值得拼命的。”
“你不该来。”
陈以南:“……”
陈以南半天说不话来。
保密条例?
如果它真有用,您又为什么暴露自己去救申城指挥部呢?
西伯利亚雪野里,林亮又凭什么帮苏联人呢?
上辈子的林秦,他又怎么敢豁出暴露自己的风险只为干掉我这个果党“干将”呢?
这种牺牲值得吗?
不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