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也目光从女儿脸颊上略了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阿爹跟你说的话呢?”
怀柔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可那是阿娘呀,阿娘说的话阿柔是不会不听的。而且”
宋也看着温迟迟远去的背影,心不在焉地随口道:“而且什么?”
“而且阿娘说我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不要谁都不会不要我的。”怀柔懵懂地问,“阿爹,阿娘不要人是你吧?”
宋也:
宋也收回目光,顿了一会儿,抿了抿唇,便矢口否认:“阿娘要是不要阿爹,就不会有你了。”
“真的吗?要是阿娘要你,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睡觉呀,阿爹?阿娘刚才还亲我呢,为什么不亲你?”怀柔歪着脑袋,不解地问。
“宋怀柔,”宋也骤然间被气的心梗,脸色也沉了下来,“你还记得谁是你爹?”
怀柔一点也不怕他,趴在宋也的脖子边教训他道:“阿爹,你对阿娘不好,阿娘才不要你。舅母同我说,明日就是阿娘的生辰了,你知道吗?你要对阿娘好一点,不能像上次那样欺负她,阿娘身上红了好几块,肯定很疼。”
宋也想批评怀柔,那不是欺负。后知后觉地留意到前半段话,他似乎从没在意过温迟迟的生辰之事,话便也没说出口。
怔了会儿,才低声道:“现在知道了。”
·
温迟迟耽搁了会儿,到陈府门口的时候,王老夫人的马车已经在外头等她了。
温迟迟坐上了王老夫人的马车,同她一块到了布桩里头,将绣娘新裁出的衣裳拿给王老夫人过目。
“这料子可是用自金陵的云锦?”王老夫人问。
“老夫人好眼力。”温迟迟浅笑着应她,又同她细细地讲起了铺子里选出来的布料纹样与成色搭配。
王老夫人是个门内人,看东西的目光很是毒辣,手里头也有钱,当即便拿了这间铺子里头的几匹布。
而后笑着对温迟迟道:“温姑娘,你很有本事,老身也很看好你的东西。但是,有时候人呢,目光要放长远些。老身怜你是个失了丈夫在外奔波的可怜妇人,看重的也是你不服输的本事,你若是把主意打到了不该打的人身上,妄想依托一个男人,老身就得重新认识一番你了。”
温迟迟翻布匹的手顿了一下,而后自然地放了下来,看着王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不减,“老夫人您说笑了。商人做生意,难免和形形色色的人往来,我也不光同女子做生意,也与男子做生意,这确非我所避讳之事。做生意需要同人议价,开条件是博利,并非是我存心依仗他人。谈的成就做,谈不成便罢,我亦不会强求。”
王老夫人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拍了拍温迟迟的手,慈祥地道:“好孩子,老身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之人。”
温迟迟神色未变,又扬起笑脸,同她介绍了一番余下的几匹料子。
待小二将王老夫人定下的几匹料子搬到马车上之时,王老夫人才面带歉意地道:“出门没带多少银两,何况这时候底下的几个县正是受灾之时,实在没办法照顾上温娘子您的生意了。”
“老夫人宅心仁厚,对迟迟的帮扶已然够多了,迟迟又怎敢再奢求旁的?”温迟迟说着,便搀着王老夫人上了马车,又站在布桩门口,目送王老夫人的马车远处。
直到马车看不见影了,温迟迟收回了目光,笑意才僵在唇角。
王老夫人今日话里话外敲打警示她莫要勾他儿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倒也不至于被这三言两语击垮,只王老夫人掺和进来,王临安又是极其孝顺之人,她同王临安所谈交易之事怕是悬了。
温迟迟掀起眼帘,恰好见着宋也站在对街,身上不知何时已然换上了一件月牙白的衣裳,腰悬香囊,墨发高束,白玉为冠,腰勾蹀躞,脚踩簪珠履,瞧上去清隽俊雅,忍得过路的娘子纷纷侧目。
温迟迟心如明镜,知晓这桩事同宋也脱不了干系,心内便一阵嗤笑。
不过是招摇过街,摇尾巴讨人笑的一只罢了。
温迟迟转身离开,刚要将布桩的门拍起来,便被一双颀长有力的双手掰开,继而双臂被死死地攥住。
温迟迟挣脱不下,只得转头向二旁的小二急道:“愣着做什么,将登徒子轰出去。”
宋也看着两个大汉擦着手臂上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脸色冷了下来,看着温迟迟,“你当真要撵我走?半点情分也不留?”
“我同你本没有情分。”温迟迟将手臂从他的大掌中抽开,娇嫩的皮子蹭的红红的,一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缓了半晌才道,“而且宋大人,你也快三十的年纪了,学着少年人学不好,那就是花里胡哨了,到底不像样子。”
说完,便示意小二送人。
受伤的神色自宋也眸中一闪而过,宋也掩藏的极好,只凉声开口,威胁她道:“你确定一定要让这两个人将我撵出去?”
“送客。”温迟迟没搭理宋也,只坚决地道。
宋也缓了缓,避开了两个来抓他的小二,死死地攥住温迟迟的胳膊,“咱们女儿在外头等着呢,你将我这个做爹的轰出去,你让她怎么想?”他特意加重了咱们女儿这四个字。
两个抓人的小二愣住,停下了动作。
他们东家不是寡妇吗?她丈夫不仅没死,还跟他有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