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飞快点头。
临近正午之时,那宫女送太医出来了。
“如何?”方临渊问道。
“娘娘的孩子保住了。”宫女脸上的神色很是兴奋,说道。“娘娘想见见您。”
方临渊只觉如此不必。
但架不住那宫女恳切地再三请求,方临渊还是跟着她入内看了一眼。
确只是看一眼。
他远远站在卧房的门外,隔着宽大的寝宫与重重帘幔,遥遥地看向赛罕。
“找我有什么事吗?”方临渊道。
赛罕费劲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攀着帘幔,露出了一张雪白的面孔。
“我是想亲口谢谢你。”
看到她此时的情状,方临渊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上次看见赛罕还是在中秋家宴上,她意气风发,眉目张扬,艳丽得像是草原上旺盛的野花。
可现在,她脸白得像一张纸,瘦得几乎脱相。
唯独腹部是隆起来的,像是撕裂枯槁树木而萌生出的新芽。
“……举手之劳罢了。”片刻,方临渊缓缓说道。
赛罕却摇了摇头。
“今天之前,我是连安胎药都不敢喝的。”她说。“我防着他,可我住的房子,穿的衣服,都是他给的。”
说着,她垂下眼去,看向她自己的肚子。
“他不想要这个小孩,我也不想要。”她目光漠然,片刻,闭了闭眼睛。
“可我听人说,这样大的孩子落胎下来,已经是人形。”她说。
“……我总不能杀死他。”
方临渊不知再该如何安慰她了。
他毕竟与她不同,他的肚腹不会养出另外一条命来。亲缘性命一事,总有复杂难言的生死与血脉缠绕着,他作为一个束手无策的旁观者,无法说出什么建议或宽慰。
不过,赛罕也没强要他的答案。
她笑了笑,看向方临渊。
“你也替我谢谢你妻子吧。”她说。“她是个厉害的女人。”
方临渊顿了顿,继而点头:“好,我会转达给他。你在这里,此后也尽管放心,他不会对你做什么。”
赛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声。
“她以后要坐皇位,一定会很艰难吧。”她说。“甚至还要亲自生出自己的继承者才行。”
不过一句孕中多思的感叹,她自言自语的,都没打算让方临渊听入耳中。
却不料听见这话的方临渊,却是微微一怔。
他与赵璴……哪里有什么继承人。
轻飘飘的一句感叹,却令之前被浓烈的爱意遮掩忽略而去的难题,又一次穿过缥缈的云雾,出现在了方临渊的面前。
鸿佑帝仅因子嗣单薄便生出这样多的事端来,更何况膝下无法再有所出的他们。
他不必想便可知,无人承嗣的朝堂,该是怎样的动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