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笑着叹了口气。
“若臣妾真有什么野心,扶持幼帝,垂帘听政,岂不是更痛快?”
她语气轻飘飘的,神色淡然自若,口中说着他的生死与皇权,和她素日里挑选珠玉锦缎没什么两样。
“臣妾能做的所有功业,不过后宫而已。于您允许的范畴之内,臣妾已经做得算好了吧。”
鸿佑帝满腔的怒火、要与她算清旧账的决心,在这一刻,竟全都憋在了喉头,问不出来了。
这毒妇……皮子之下,竟是这样的鬼!
“好?若是欺骗朕也能道好,那么天下的毒虫恶鬼,岂不都好?”他咬着牙,看着姜红鸾。
“朕着实没想到……朕还以为朕很了解你。”
这回,姜红鸾真的笑出了声。
“陛下了解臣妾?”她笑道。“便是臣妾的父亲,臣妾的兄长,也没兴趣说这样的话,您又何必废这个闲心呢。”
“反正女人该活成什么模样,你们不是早就心有成算了么?臣妾照做就是了。”她讥讽地笑着,看着鸿佑帝。
“你这是欺君!”鸿佑帝怒道。
“原来陛下今日来此,是为了与臣妾交心的啊。”
她大笑起来。
旁侧的赵珏吓得大哭出声。
“哭什么哭!”
姜红鸾忽地一声怒喝,将鸿佑帝都吓得一哆嗦。
姜红鸾却混不在意,怒视着赵珏,直到他连哭出声都不再敢了。
她冷笑起来,看向鸿佑帝,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我要是不与你作伪,早拔下簪子,捅穿你的那些孽种们的喉咙了。”她说。
“我生来最讨厌小孩。哭闹、脏污、顽劣,我多看一眼都生厌。可偏生你要他们从我肚子里爬出来,让他们撑破我的肚腹。”
鸿佑帝膝盖一软,后退了一步。
“杀了你。”他口中念念有词。“朕要杀了你。”
便见大笑着的姜红鸾,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还想杀了你呢。”她说。
“簪子尖锐,足够把你的肚子划开。那些哭嚎吵闹的孩子,我满宫拖沓缠绕的臭诗,全都该塞进你的腹中让你尝尝滋味。”
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看着鸿佑帝的眼神亮了。
“啊,还有碍事的长指甲,麻烦的绸子裙,裹脚的布帛。既然你喜欢,自己穿上就好了,何必要拿来乌涂旁人呢。”
她笑着。
第一次,她端坐在那儿,鸿佑帝站着。
高高在上的君王面露惊恐和畏惧,步步后退,而素来温驯柔顺的妻子,则在寒风之中,第一回挺直脊梁。
她笑够了,最后在鸿佑帝看疯子的眼神里,露出了个柔软,温驯的浅笑。
“陛下,您看,您明明更喜欢臣妾伪作出的模样。”她说。
“叶公好龙,恰如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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