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那个最温顺乖巧的枕边人,竟连抚养的孩子,都不是他的。
他日日抱在怀中疼爱的幼子,竟是该唤他一声姑父的野种!
鸿佑帝阴沉着脸,推开了冷宫的大门。
森冷的寒意从里头汹涌而来,冻得鸿佑帝一个哆嗦。
远远跟在他身后的宫人们提着灯笼,抱着大氅,浩浩荡荡的二三十人,却没有个敢上前为他披衣的。
鸿佑帝大步走了进去。
没有地龙的宫室本就寒冷,此处又了无生气,一片四下漏风、砖石斑驳的萧索。
而姜红鸾则端坐在那儿,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衣裙上被拖拽而沾染上的尘土。
赵珏就在不远处。
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小皇子”此时哭得声嘶力竭,倒在雪地里爬都爬不起来,一张脸冻得青紫。
可素来温柔慈和的姜红鸾,却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陛下来了。”
在鸿佑帝停在她面前时,她仍端坐在那儿。
鸿佑帝猩红着一双眼睛,紧盯着她。
看着他这位面目陌生的枕边人,许久,他只憋出一句话来。
“你敢骗朕。”
却见姜红鸾笑了。
“是啊。”她毫不避讳地说着,抬起眼来,竟反问鸿佑帝。
“可是陛下自己不也想要个儿子吗?”
鸿佑帝没想到她竟会这么理直气壮。
他腿弯一颤,后退一步,便见姜红鸾容色放肆。
“陛下本就子嗣艰难,臣妾斗胆,擅自替陛下想了个办法。”她说。“这些年来,陛下不是也很开心吗?”
鸿佑帝嘴唇哆嗦,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
“毒妇……你这毒妇……你敢骗朕。”
“皇天在上,臣妾区区一介柔弱女子,也是要讨生活的。”姜红鸾却浑不在意,轻飘飘地说道。
“你就不怕朕杀了你!”鸿佑帝目眦欲裂。
姜红鸾笑起来。
“臣妾自然怕。”她说。“但便是朝堂上的大人们,一着不慎都是要掉脑袋的。臣妾今日东窗事发,也无非是心存侥幸,轻敌自傲,以至于棋错一着,没能笑到最后罢了。”
“你……你……”鸿佑帝脸上的肌肉哆嗦起来。
“你与朕夫妻近二十载,朕却没想到,天下竟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竟如此擅长伪装,将朕都骗了过去!”
姜红鸾闻言,轻叹一声,眉眼微微一垂。
“陛下今日说你我二人是二十载的夫妻,可臣妾于您而言,不就是奴才吗?”她抬眼看向鸿佑帝,眼神冷漠。
“曲意逢迎,佯装出您喜欢的模样,在您手下讨生活,争权柄,不就是如此吗?您要臣妾令您安心,要臣妾令您打理好后宫上下,又要臣妾听话乖顺合您心意,臣妾不是都做到了吗?”
说着,她漠然偏过头去,看了不远处的赵珏一眼。
“唯独这个孩子,也不过是臣妾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罢了。臣妾是欺君瞒上,但也从没说过,在您身死之前要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