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赵璴这样说道。
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合该有些违和。
毕竟在此之前,他从不知什么叫做“苦”。他像个不知疼痛冷热的疯子,只要喉头的一口气没有熄灭,就会拿那一口獠牙与他人撕咬得血肉模糊。
他只懂什么是输赢。
但偏现在,他像捧了一朵随时会散的云一般,小心谨慎,连风都不敢令其靠近它。
赵璴垂了垂眼,语气虽轻,却将自责全掩进了眉睫之下。
方临渊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动作有些笨拙,却诚恳极了。
“你这哪里叫没用啊。”他说。
“虽然你不告诉我,但我也知道什么叫鸟尽弓藏。赵璴,今天我能躺在这儿什么都不想地渡过难关,是因为你在这里。”
赵璴眉眼一抬,看向他的眼神似有些惊讶。
便见方临渊又笑了,还不忘冲他眨了眨眼睛。
“陛下对我的防备和猜疑,我不是看不出来。”方临渊说。“比起又要遵从圣旨,又要小心地不露锋芒,能这样躺着热乎乎地睡一觉,别提有多舒服了。”
他特说得很轻松,像是被猜忌这件事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似的。
赵璴的眉眼却又微微一沉。
“他眼瞎耳昏,本就不该坐在那个位置上。”他说。
方临渊却吓了一跳,赶紧扯他的手。
“你说什么呢!”他说。“这话哪是能挂在嘴边讲的!”
赵璴顿了顿。
他并不在意什么君臣父子,只是在方临渊紧张的眼神之下,才勉强闭上了嘴。
方临渊头眼昏花之间门,只觉像是强行捋顺了一只凶狠大虎的皮毛似的。
他不由得又顺着毛捋了两把,安抚一般。
“他与你我所处的境遇不同,想必心下的考量也不大一样吧。”他说。
赵璴眼中闪过轻蔑,明显对那人的“考量”不怎么认同。
一提鸿佑帝,他们俩的天简直要被聊死了。
方临渊这会儿发着热,浑身懒怠,脑袋多思考几回,便累得人犯困。
他便干脆将这个话题丢开来,扯了扯赵璴,说道:“手又有些热了……”
这话果真管用。
神色冷凝的赵璴当即垂下眼去,修长如玉的手捞起银盆里的帕子,哗啦啦的水声随之响起。
方临渊便眼看着他又神色认真地,细细将他的脸颊、脖颈与双手擦拭过一遍。
柔软的锦帕擦过皮肤的触感舒服极了,方临渊的眼睛忍不住眯起来,模糊的视线里也渐渐只剩下赵璴的影子。
他这会儿没有上妆,锋利明艳的眉目是他原本的模样。
长发披垂而下,他的嘴唇也如凛冽的刀锋一般,锐利得显得薄情。
可分明吻上他的手时,却柔软的像是融化在他手背上的雪。
方临渊盯着他的嘴唇,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滚。
旁侧的赵璴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动作,当即倾身过来,轻轻问道:“口渴吗?”
方临渊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口渴吗?
是渴吧……
只是是那种,没法用水去解的渴。,